“这么晚了，独自前来，总该不会是探望一只脚迈进坟墓的孤寡老人？”
办公室并未开灯，昂热在黑暗中慢悠悠的说，虽然有诺玛的监控，但很多时候昂热仍保持野兽般的直觉，并且正式将直觉加入了卡塞尔的体感课之一，这门课的最高绩点保持者是楚子航，在全黑的密室中，仅凭一阵风声吹过，判断出20米外墙上订了9个铁钉，并在蒙眼的状态下准确临摹出形状。
“孤寡老人？上个月在巴黎风度翩翩的与贵妇共舞，结束后你低调的去了Le Pre Catelan品尝鸭肝酱、鳕鱼和梨百丽，上个星期你去意大利参加特殊校董例会，会后与你钟爱的学生恺撒加图索共游摩德纳，你们2个共计拍下了3000万美元的跑车，有3辆是速度与激情剧组出现过的，分别是1966年的福特GT，2005年的法拉利FXX和2010的柯尼塞格，你没有堂而皇之的开走是还顾忌教育家身份吧？拍卖结束后墨西哥几个有名的大家族低调的派人装车，争先恐后的冲你献殷勤啊我的老友，你个老骚包” 来人喋喋不休的吐槽后自顾自的去酒柜取酒
“嗯，那个女人的实际年龄比我还要大，学院怀疑她与俄罗斯一个邪教的精神领袖有关，掌握了某些血清技术，为追随者续命。子航，明非虽是很优秀的专员，但是情感经历太空白，恺撒的缺点是太有钱了，想到中国有句话姜还是老的辣，所以我就亲自上阵了。去Le Pre Catelan是看望我的的老朋友的孙子安东，他是本届10年任期的主厨。至于陪恺撒买车，我已经很老了，我只是想多接触一些年轻的东西，用来告诉自己很多事情我还能，有什么比接受心爱的学生送的礼物更开心呢？”昂热转身从办公桌下面取出两个精致的酒杯，在靠窗的桌子上一字摆开，示意来人也给自己倒一杯。
“不介意我知道你如此详细的行踪？”他给昂热也倒了一杯酒，自己没喝，慢慢摇晃着酒杯。
“几年前我独自去蛇岐八家谈判的时候也发了推特，并且通知了我的学生航班信息，你觉得那群日本人怎么形容我的？”
“我想大概是猛虎不介意独行这样的极道逻辑语言。”他很想辩驳昂热这份有些堂而皇之的骄傲，但委实找不到理由，只好认真点头思考做出回答。
“大概是如此吧，我不怕他们是因为我们最终归宿不同。”昂热淡淡地说。
“归宿？”他惊讶于昂热一直就是你体面我也体面，你不体面我帮你体面的那种人，委实不需要说一些宿命，归宿这样的词语，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坐直了身体面对昂热。
“他们中大部分混混可能会死于街道火拼、帮会吞并、政府取缔黑道的战争中，也可能出席活动时收到仇家或军方的一颗子弹，没有痛苦的死去，他们的大义将集体利益凌驾于个人利益之上，把委屈自己看成是成全和牺牲，非常愚蠢。我只做一件事，就是杀掉最后的那条恶龙。面前是山就踏平山，是海就填平海，要么我把黑王钉在十字架上，要么咆哮着进入坟墓。我就是这么牛逼的人。”说到最后昂热点了点头，为自己的措辞满意，轻声哼起了一支爱尔兰民谣。
对话过后是长久的沉默，两个人没有在说话，外面起风了，斑驳的树影投射在有月光的地面上，屋里响起碰杯的声音。他明白昂热是想告诉他什么，踏着鲜血的秘党当然比他们更高贵，不是历史车轮前进的必要牺牲，这是勇气和信念。
“你也不必介意，你的飞机降落在奥黑尔机场的时候，我就收到了诺玛的通知。”昂热打破了沉默
“贵学院的秘书可以监控我的航线？”来人并不介意，淡淡的说。
“是啊，你们有时候是群令人讨厌的家伙，而你又是最有资格和我谈判的人，你应该庆幸我没有把龙族的秘密公布于美国军方，我不高兴的时候会有一枚导弹把你击落”昂热微笑着把酒一饮而尽。
“在你眼里我们是群浑身充满铜臭味的商人吧，企图用混血种的身份和能力贩卖关于龙族的一切，对你我一直抱有敬意，我的朋友。”他弧度很小的苦笑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昂热是个做得出来的疯子。
“迎接你的是威士忌而不是折刀，我能理解你的立场。但你们中的很多年轻人对我们所做的不屑一顾。这是你今天独自来找我的原因吧，矛盾要摆在台面上了么？汉高。”昂热抬起了头，虎目如炬。
“你要知道每个人在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才配得上学校里最漂亮的妞，适合开最贵的跑车，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出发，开到兴起站在敞篷车的后座上，拥抱着风，认为自己配得上一切，老朽的东西都应该遵循一种叫落幕的规律。”汉高说
“听起来像中二病和臭牛逼的结合体”昂热点点头，给了一个自认为准确的评价，他在等汉高的下文。
“是的，老友。我深知你的为人，你是一个追梦人！可我的小朋友们不懂规矩，他们大概把你的蛰伏看成了退让和懦弱，有些人已经悄悄委派律师拆分吞并隶属于学院的一些机构了。也许明天他们就大摇大摆来学院挑战你了。”
“你希望我怎么做？”昂热听明白汉高的意思了，但是又没放在心上，他手下就有楚路恺三大金牌打手，不希望参与内耗，他敏锐的察觉到汉高可能失权了，单靠话语已经无法传递强硬的态度。
“和他们见一面吧，以秘党的身份。”汉高再度直起身来盯着昂热的眼睛。
“让明非替我去吧。我也没兴趣对年轻人说教，他们还根本配不上做我的学生。”
“上次在中国拍卖会上出现的那个孩子？真的是的S级？”汉高针锋相对的问。
“他比任何人都合适，恺撒善于演讲，有领袖气质，但他更瞧不起花言巧语加冕自己的懦夫，只会暴打你的男孩们，场外通知帕西用钱收购他们的产业，还要特别叮嘱出三倍。”昂热挖苦的说。
“楚子航呢？”
“子航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富二代，他不善言辞，为人单纯老实。”昂热平静的回答
“你是说楚子航也不适合这样的任务是吗？”汉高觉得找回了一点面子。
“嗯，出发之前，以他的性格估计会来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砍人。”
“砍人？”汉高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一点崩塌
“对，上次你们的年轻小伙子们在我面前喋喋不休了多久？20分钟？我只需要告诉他一个准确的时间，他肯定会戴着一块卡西欧的电子表，时间到了拔刀就砍，砍人之前会把手表小心得收起来，据说是他妈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根本不在乎说不过你们，他只在乎完成我给的结果。”昂热想到那个场景骄傲的笑了起来。
“明非是个温和的孩子，我一直都很看好他，以前的他经常听难听话，不知道现在还听不听的进去，哦，见鬼，要是害怕的话，记得入场前设置一个安检门，把他的枪收走。”昂热一饮而尽，他肯定今晚的谈话走到了尽头。
汉高听得出昂热的挖苦和嘲讽，站起身来拿走挂在门口的牛仔帽，反手扣在头上准备离开了，芝加哥真是一个很美的城市，灯光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山上，昂热倒是有个好福气，他摇摇头，把一些不找边际的想法剔出脑海。
“喂，汉高”汉高的手腕被轻轻握住了，回过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昂热微微用力，在汉高的耳边低语。
“我快死了，老朋友。”
“是谁？你被谋权篡位了么？飞机上还有座位吗？我去帮你杀掉他，时间足够我们明天下午还能一起去伦敦喂鸽子。”昂热嘴上开着玩笑，心里一惊，翻转折刀的手腕悄然收紧。汉高是自己的对手也是朋友，帮他杀几个人也无所谓。
“No amount of money ever bought a second of time.中国话叫寸金难买寸光阴，杀死我的是时间啊，我快老死了，可看看你，还在做着年轻人的事，生龙活虎的像个混蛋，喝一点酒你的纹身还能活过来，像年轻时候一样，真好，我由衷的为你高兴。昂热。"汉高转过身来，捏了捏昂热的肩膀。大踏步的迈下松木台阶，信步向操场上走去。
昂热觉得不解，这时诺玛投屏了一份医学体检报告，是汉高传真到昂热私人邮箱的。
昂热持有医学博士学位，看到这份报告不难，他不停的让诺玛翻页在翻页，汉高的身体已经走向了崩溃和破败的边缘，血压高的吓人，心脏和肺长满了有机增生物，多器官平时已经是衰竭的状态，只靠心脏把活性惊人的龙血送到各脏器，才勉强让汉高活着。
昂热突然明白了汉高此行来的目的，是为了提醒他这个老朋友，也许最难的战争并不是来自于龙王的压力，混血种之间的战争马上就要打响了。事态一定超出了汉高的控制，表面上汉高摆出谈判的姿态，其实两个人只是交换了一些毫无价值的往事，回过神来汉高已经隔着悬窗轻轻向他挥手告别了。
昂热轻声说道，你死的那一天。我会去参加你的葬礼的，以朋友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