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无罪

1. 

秋山遮住了大半个太阳,红色的晚霞映照着山下的泽湖如同一片血海一般。

湖中央大片的湿地上长起了葱葱的芦苇,苇子随风轻摆,不经意看时如同一只只挥舞的毛手一样恐怖,这时一页小舟缓缓驶出,惊动了湖面上的野鸟,一名青年正在用力的撑着篙子,高高瘦瘦的身材加上黝黑的皮肤并不算特别俊朗的外表下却又显露出一丝难以掩盖的英气,不熟悉的人必然以为这是湖中打鱼谋生的渔夫,可是船上除了一副没有修补的破渔网可以装装样子外便是空无一物,而此时的青年却一会看向湖面似乎在追寻鱼群的位置,又一会望向岸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大哥,大哥……”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一群手持刀剑,牵着驴马牲畜的人出现在岸边,驴马后又套有满载货物的车具,车前的人正不停的向他挥手,但由于距离太远,青年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于是高声喊了句:你是何人?

来人忙说:“老鹰。”

青年知道是自家兄弟停住了手中的篙子,掐腰眺望道:“抓到鱼了吗?”

“咱兄弟可不是棒槌,大鱼。”来人兴奋的说道。

“翅膀没受伤吧?”

“折了几根羽毛,不大碍……”

听着对方说完,青年漏出了笑容,用手指在嘴里吹了个响哨,哨声吹过打破了四周的寂静,芦苇丛刷刷的乱动起来,惊的四周飞鸟扑楞楞的乱飞,数十艘藏在芦苇丛中待命的小舟缓缓滑出,船上都是些腰胯刀剑匕首的年轻人,他们在青年的带领下齐刷刷的滑向岸边……

岸上车马靠近看是一副镖局的行头,来人也都是镖师打扮,队伍中的头人看青年靠了岸,急忙上前搀扶其下船,青年没有说话只是围着驴马牲口转了一圈,又挑开了毡布看了看车上的东西,兴奋的拍手连胜叫好,一把揽住那头人的肩道:“老二啊,你这次可真是大功一件啊。”

老二急忙谦虚推辞道不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是你的功劳便是你的功劳,告诉兄弟们把东西运回去,今晚我要为你和兄弟们接风洗尘……”说完便指挥众人将牛马货物都拆卸上船,又叫人把马车藏去了附近的村落,一群人滑着一挺挺小舟朝着秋山方向去了,途中有人高唱起附近流行的一首民歌:

“硕鼠,硕鼠,毁我仓室

住我屋宅,死我孺妇

待有一日,刀剑锋利

硕鼠当死,归我乐土……”

没错,他们就是盘踞在秋山泽湖一带的水贼,原来也是附近本分的农家子,虽然家境皆不富裕,可手中几亩良田也足够糊口谋生,更何况是在这泽湖附近,本就多湿地退去后所产生的肥沃土地,也说得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如果如此一生也算的上安稳快活,可是俗话说得好“丑妻贱地家中宝”,也就是说你觉得好的东西同样会被他人觊觎,而恰巧你的实力远不如他,又拿他没有办法就只能自认倒霉。

2.

黄平二年,李四让继承了父亲李承允的东和节度使一职,可这位二世祖除了遗传了父亲的巧言吝啬,须庾奉承的本事之外,却丝毫没有其父雄才大略,深谋远虑的影子。刚一上任便开始穷奢极欲任人唯亲,后来又迷上了林氏之女林若云,这林若云本就是东和一带有名的美人,又极其擅长心计,原本嫁入东和知州安庆裴府中做了小妾,可心比天高的林若云怎能如此善罢甘休,时常挑拨陷害安的正妻郑氏,郑氏为人老实本分又怎是狡猾的林若云的对手,不久便郁郁而死,林若云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安府的女主人……

可即便如此林若云依旧甚感不满,自己如此天姿国色又怎能心甘情愿委身于一个小小的知州,而安庆裴由于公事原因又与节度使李承允常有来往,当时还是公子的李四让便时常替父亲来安府拜访,探讨公事,期间难免会使李四让和林若云相遇,初见此女李公子便已失了三魂六魄,也不由感叹世上竟还有如此美人,若不能使此女入怀,真是人生一大憾事。于是往来安府的次数更加频繁,以此来增加接近林氏的机会,林若云又怎会看不出李四让的心意,时常趁着安庆裴不在便对其暗送秋波投怀送抱,如此一来郎有情妾有意,不久二人便勾搭成奸。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一日安庆裴早早忙完公事回府,下人看到他后各个神情怪异,安庆裴便心生疑虑,忙问道:“今天怎么不见夫人?她人呢?”

下人一听突然神色大变只好吞吞吐吐的说道:“夫人……夫人在房中……”说完便闭口不言。

安庆裴身感大事不妙,急忙向卧房走去,竟见房门紧闭,侧耳一听竟有夫人与一男子之间时不时传出的淫词浪语,顿时胸中怒火不能自抑,一脚将房门踹开……

此时林若云正在床笫中与李四让行苟且之事,却不想被突然闯进来的安庆裴抓个正着,顿时惊慌失措,两人忙抓起身边的衣服披在身上慌张下床。

看到如此场景安庆裴顿时恼羞成怒,也不管眼前男子是谁,竟直接拔出腰间佩剑便直直向其砍了过去,可李四让毕竟是武官世家,自幼便习得一身好武艺,又怎是一届文人的安庆裴能对付得了的?

只是一个闪身便躲过了安庆裴挥来的剑锋,随身一脚又揣在了其胸口之上,安庆裴那里受过如此重创又因心中恼火顿觉胸口一闷直接倒了下去,头部恰好磕在旁边的书桌之上陷入昏死。

眼看大事不妙,李四让那还顾不得身上不整的衣装与地上被吓的惊慌失措的林若云便落荒逃出安府……

3,

李府,忙完了半天的公事,又送走了前来探望拜访的客人,李承允终于有了歇息的时间,可日渐衰弱的病体也只能允许他在花园中蹒跚踱步,遥想当年,他本是寒窑出身,十五岁前其父因不事农务整日却以宏图大志自居,受尽周遭之人耻笑冷眼,因此父亲负气离家,再次归来时却已是锦绣骡马的大将军,那些曾经嘲笑冷落他们的人皆目瞪口呆再也不敢非议,转至而来的却是各种虚伪奉承的溢美之词……

人们突然的转变不但没有使他感到半分欣喜,甚至满心厌恶,因为他明白,他们如今的善意绝非真实发自内心,只是对于父亲权势的畏惧罢了,若有一日他的家族再次落魄,这群人必然会恢复曾经的嘴脸,所以他不甘于如此,他的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让如今的一切可以永远延续下去……

于是他做了父亲身边的一员偏将,随父亲东征孤竹国,北伐阿舒克,立下无数战功。

这么多年的困苦中早已使他的心智异于常人,所以他总能无往而不胜,不到数年便以超过父亲成为了朝廷里数一数二的名将,可即使如此般位居高处他心中的担忧却不减半分。因为官场与战场不同,相对于官场,战场上似乎更加简单明了一些,只要你能战胜敌人皇帝便可以给你想拥有的一切,地位,财富,女人。可如果不通官场上的规矩手段,这一切又只能是虚幻泡影,转眼即逝,更有甚者虽然功高盖世却也落得个身败名裂,家毁人亡的下场。

身居官场多年,这一切他自然都看在眼里,所以万事皆一副处处小心的样子,尽量做到对上事事恭顺,对下包容宽厚,即使明明知道有些事情是错的,他也不得不违背良心,只求得左右逢源又可明哲保身,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总能官运亨通,如他在战场般无往不利,直到被封为节度使时,他依旧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可现在似乎一切都变了,他也早已经落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如今的他好像把握住了所有可以把握的机会,身披无数光环并被众人爱戴,与那个至高无上的人也只是一个名号的差别罢了,可天命从来都是公平的,你得到了什么便需要付出一些同价值的东西,多年的征途中他的身体日渐衰弱,如今也仅只有五十岁,便已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几年内身上的多处箭伤不断复发,久久不能愈合,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像年轻时一样了,他似乎看到了自己为数不多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忧愁也总是于心中游荡。

在这个帝道昏庸,天道崩坏的时代,数十年的战争早已经耗尽了所有国力,中央势力衰微,新皇帝年幼无力控制各路藩镇诸侯,各方割据已成事实,这本是天赐的良机,若他能再活短短二十年,便又可以成就一番新的霸业,但天不假时,奈何他的生命如此短暂,满心的壮志虽依旧不减,却也是无力回天,而反观他的几个儿子似乎无一个能委以重任者,大儿子李四让本是继承其职位的不二之选,可他虽勇武过人,却性情乖张桀骜不驯,有时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把持,自己死后若是他来继位只怕又要闹的满城风雨……而二儿子李国安本性老实木讷,虽是忠厚之人,亦有谦谦君子之风,可这乱世之中这样的人又怎么生存呢?除了这二人外,其他儿子都年岁尚小哪里可以撑起一片大业……

思绪如此,他曾有心舍去节度使一职而去,以此保住家族富贵,可族人怎会舍得将这荣华拱手送于他人?也只好望着庭中盛开的桃花,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抚摸着感叹,难道自己辛苦一生,却如这桃花一般开后又败?难道,自己真的输了吗?不觉间,两行热泪也已盈眶而出……

此刻只求这太阳慢慢落山吧……

4.

  “父亲,出大事啦……”李四让慌慌张张闯入花园。

李承允只是微微回头撇了一眼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后便有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看向园中的花草,并冷冷的说了一句:“有什么事快说,整日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李四让吞吞吐吐的把在安府的经过与事情的原因从头说了一遍,体弱的李承允听后竟被气的一下站了起来,又趔趔趄趄的差点摔倒,李四让急忙上前扶住父亲,却被其一巴掌打在脸上,大声的吼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知道那安庆裴是谁吗?他是我给咱们李家留的一根定海神针,他的才华足以辅佐你称霸一方,你怎么把他给得罪了!”说完后又是一阵趔趄几乎昏厥过去。“你怎么就管不住你下面的那根破东西!废物!废物!”

听到父亲如此咒骂自己,又高抬安庆裴,李四让桀骜的脾气一下便上了头,愤愤的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天下难道找不出第二个安庆裴了吗?”

看到儿子如此不争气,李承允也只能一声悲叹,虽然恨铁不成钢,可也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即使有爱才之心也无法为了一个外人而去真正惩罚自己的儿子,于是无奈的说道:“唉,也罢,如今既然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无用,我最了解安庆裴的性格,此事过后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以他的才智若其赌气出走,投靠别家来对付我们,这对我李氏来说便如同灾难,即使他息事宁人,也必有所远图,对我李氏同样不利……”

李四让扶着父亲缓缓坐下,李承允闭着眼睛,又缓缓吐出几个字:“如今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父亲的意思是?”

“宰了他!”

李四让平素阴险成性却也被此刻的父亲吓了一跳,虽然以他的才智依然看不出父亲为何对安庆裴如此忌惮。但既然祸已经闯下,便需要去摆平,一切也只能听由父亲的命令去做了。

“可是如此名不正言不顺便要杀掉一个朝廷命官,恐怕儿臣事情败露事小若引起手下众臣不满事大啊。”

“不必担忧,你速去兵器库中取几幅甲胄来,在今晚之前再找人花重金买通安府的一些奴婢……”李承允将儿子拉到面前低声将计划详细说过。

虽然平时李四让对父亲并不服气,甚至觉得其行事皆不如自己,但听过父亲的计划后,也不由的在心中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计划作罢,李四让便一刻也不敢耽误,先是联系林若云让其通过威逼利诱的手段买通了府上的奴婢,午夜时分为其偷偷打开了府门,与李家仆人一起将事先准备的甲胄藏进了柴房之中……

5.

安府,李四让逃跑之后,林若云看着昏死过去的安庆裴甚是慌张,便用手忙去探了探鼻息,发现其呼吸尚存才稍稍放下心来,可如今已经闹到如此场景,也只能先让仆人将其合力扶上床榻,再思量对策……

不多时,安庆裴缓缓睁开眼睛,竟见林若云正在床边抽泣,回想起刚才场景心中不由怒火再起,起身一掌便打在林若云的脸上,怒声道:“贱妇,你怎敢做出如此丑事!”

林若云早有了心理准备,一下俯在安的身上,先是失声痛哭,又抽泣的说道:“奴家一生恪守妇道,怎敢做背叛夫君之事,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家公子贪图妾的美貌,便趁夫君不在,对我……”说完便又哭了起来……

安庆裴是个聪明人,他又怎么会相信林氏之言,可如今也已经冷静下来,便在心里暗自盘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倒不如把这林若云主动献出,再赠与厚礼赔罪,一者可以缓和与李四让的矛盾,二者可以打消李家对自己的顾虑,他断定以李四让的脾性日后李氏家族必然衰落,到时自己也必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注意打定,安庆裴转换成一副怜悯的样子看着梨花带雨的林若云,柔声安慰道:“看来是我错怪你了,也罢,既然李公子厚爱与你,那明日我便休书一封将你送到李府之中,如此既保住了你的名节,也保住了我的仕途,你看如何?”

林若云听罢心中暗自高兴,可是又要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竟直接捡起地上丢落的佩剑佯装自杀道:“自古一女不侍二夫,夫君如此不是逼我去死吗!”

安庆裴下床,用力夺下佩剑,大骂道:“糊涂,如今我已经因为你得罪了李家人,若不将你献出你我两家皆有灭门之祸……”

林若云不语……

安庆裴这招委曲求全之计确实高明,若是李承允早死几天,李四让必然会落入圈套,甚至会由于他的行为而对他更加信任,但可惜的是有些时候连上天都不会帮你,这一切还未实施便已经在老谋深算的李承允预料之中……

6.

第二日,安庆裴还未动身,李四让便率先闯入门来,安急忙起身迎接,看到昨日还落魄模样的李公子今日又恢复了以往趾高气昂的样子,身后竟还带着数十甲兵,不由心中一惊,忙深施一礼道:“下官拜见公子,不知今日公子登门所为何事?”

李四让冷哼一声,大声斥责:“何事?安大人可真是健忘啊!昨日你不是要杀了本公子吗?”

安庆裴一听更是恐慌,急忙陪笑说道:“误会,皆是误会,昨日下官一时冲动,扫了公子雅兴,今日正欲登门道歉……”说完便吩咐下人叫林若云出来:“下官见公子垂爱贱内,今日已休书一封,愿将贱内赠与公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李四让听后不由暗笑,父亲果然猜的不错,平素安庆裴对林若云宠爱有佳又怎么可能一反常态,甘心拱手相让?此子若非痴汉愚夫便是有所图谋,自己如果答应放他一马,日后必定受其所害,于是小声的对安庆裴说道:“你死后她自然是我的。”

安庆裴眉头一皱,连忙辩驳:“下官为朝廷命官况且无罪,公子何故杀我?”

李四让并不多言,只是取出一封密信甩到安庆裴面前:“你自己看吧!”

安庆裴慌忙捡起信件打开,上面竟然是众家仆对自己私造甲胄欲图谋反的诬告:“这……”安庆裴此刻哪还说得出话来,他明白既然李四让敢冲进府门便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也只敢说:“臣与朝廷忠心耿耿,与大人忠心耿耿,如此诬告我自不能认,还请公子明察。”

“那我便好好查一查!”说完一挥手,示意士兵搜查安府,不到一会便从柴房中将几副甲胄拖了出来,看到此场景,安庆裴哎呀一声直接坐到地上,冷汗如骤雨而下。

李四让更加得意,问道:“安大人,朝廷命官私造甲胄罪当几何呀?”

“奸人害我!奸人害我!还请公子明察啊。”

“来人将安府上下全部羁押,待我禀明圣上后再行问罪!”

“遵命。”士兵分散在安府内进行搜查,将安家大小数十口人尽数逮捕,而那些被买通的奴婢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不想却被以负隅顽抗之名当场砍杀……

7.

门外,围观者已经将安府围的水泄不通,李四让站在门台之上,望着不明所以的人群,大声喊道:“近日本公子收到密报,安庆裴私造甲胄意图谋反,依法当诛!本公子今已将乱贼及其同党尽数抓获,还请百姓放心!”说完便让士兵疏散开人群带着身披枷锁的罪犯离去……

此时的安庆裴身体已经有些发软,他自知死期将至,却也无可奈何,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道理他又怎能不知?如今即使辩驳也不过徒劳,可他万万也想不到自己一世英名竟会因一女子落得如此下场,说来简直可笑。

如果说人在最落魄时总会回忆曾经,那此刻他最思念的便是自己的亡妻郑氏,她虽非天姿国色,却难得是个贤良淑德的妇人,平素任劳任怨操持家务,使自己可以安心功课,即使在自己最落魄时依旧不离不弃。要说自己的成功本就有其一半功劳,但可恨自己却是如此见异思迁,功成名就即心生厌恶,更在纳入林氏后将她活活逼死,难为平日总自诩才智过人,竟也被美色遮蔽了双眼,不由哀叹天理报应不爽自己醒悟晚矣,只可惜了郑氏的深情厚谊也连累了亲族性命,自己死后有何颜面再去见郑氏与列祖列宗……

思绪之中,周围人群的嘈杂与身后族人哀嚎咒骂之声越来越大,将安庆裴拉回现实,他不由落下眼泪,慢慢环顾四望,人未变,树未变,四周的墙壁道路也未改曾经的老样子但如今看起来却如此陌生而又不真实,就连空气似乎也变了味道,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自己死时的场景,如今真的死到临头却也是一片茫然……

不觉间一滴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艰难的仰起头任由其慢慢滴落透过枷锁将其全身湿透,雨水冲刷着他的眼睛与眼泪混在一起不停流淌,他不相信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怜悯,也许不过是郑氏对自己如此落魄的嘲讽罢了……

突然他被人从身后砸了一下,回头看去原来是族中的一位长辈与其他族人正对自己怒目而视,一边口中咒骂一边用未被束缚的双腿向其踢打,安庆裴招架不住倒在地上,族人们皆冲上前来欲将怒火都发泄在他身上,却被身旁的士兵一一拉开,安庆裴低着头缓缓站起一阵悲凉不觉袭上心头,又不知如何发泄突然仰天大笑,高声吟诵道:

“簌簌吟哀歌,春冷燕低飞。

  阴雨连三日,游子亡魂归。

  故人常枉负,此情最可悲。

  富贵曾相忘,落魄又忆谁?”

8.

最终安庆裴死了,他没有看到自己三族诛灭的场景,便病死在了狱中。临死前李承允出于愧疚前来探望他,但安并未领情,他望着眼前这个要至自己于死地的人冷笑着说:“我将死,汝亦不久矣,你我当于地下相逢,一同看着你李氏如何灭亡!”说完呵呵几声便驾鹤去了。

看着地上未凉的尸体,安庆裴的话久久不绝于耳,这使得李承允忧心更重,还未回府便旧伤复发,吐血而亡……

父亲死后,李四让却喜大于悲,因为如此一来他即承袭了父亲的位置又褪去了一层枷锁,自此以后东和之地便再也无人可以对其牵制,使其放纵之心又加重了一些。

虽然他每日带孝痛哭不止,与人倾诉对亡父的思念与哀伤,夜里却总在林若云房中浓情蜜意行鱼水之事……

很快愁云未消喜事传来,林若云有了身孕,这自然提升了她在李府中的地位,不久便又如曾经一般依仗宠幸取代了李家正妻的位置,做了东和第一夫人,从此嚣张之气更盛,她的家人自此也随之乘风而起……

直到此时一切似乎已是如日中天,只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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