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疯魔录




辣辣在一个周五的晚上,无意间发现去澳门的签证快要过期了。
我放下《演员的自我修养》,笑说:“没钱去这些资本主义的地头岂不是自取其辱,去她作甚。”

第二天我在拱北口岸排队,扒着栏杆,兴奋地四处张望,美女如云卷云舒,看得十分之high;得意便忘了形,忽然一阵掌风迎面扑来,只觉眼前一黑,顿时不省人事。

我专拣游客稀疏的小道走,在大澳门的大街小巷之间任意穿梭游览;躲开了盛夏恶毒的日光,仍觉脸上有指印火辣辣地生疼,腹中也隐隐作痛,怕是被凌厉的掌力打出了内伤,即使走到了大三巴,也无心与游客们在垃圾桶旁合影留念。

迷迷糊糊走到了新葡京,我心念一动,觉得压抑已久的情绪来到澳门终于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地方了!拉着辣辣就往里钻,越过大堂满地的游客家属,直奔赌场里去,看左右无人,神秘地说道:“我得去拉泡屎。”

随着抽水马桶的一声响,我的精神也为之一畅。陈旧的装修和赌具,美女荷官在线发牌的虚假宣传,丝毫没有影响我到处观赏赌客们的兴致。但见荷官阿姨们睁着一双黑眼圈,神情木然地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

赌客们似乎同样精神困顿,唯有筹码碰撞的响声能激起他们眼中异样的光芒,于是便像婚宴上乳猪的灯泡眸子般一闪一闪。

最有意思的是玩老虎机的赌客,即便身处喧嚣的环境,身外无物的他也只是专注地一下一下拍打着按钮,我看着竟似于静室里面壁打坐的老僧,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鱼。我在旁看了许久,既没看懂怎么玩的,也看不出有啥好玩的。


我走到楼层中央,与辣辣会合。台上的洋妞们穿着性感,正挺着硬邦邦的一对大波卖力地跳着热舞,台下的男人们也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机。我摇头叹息,于是便道貌岸然地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愤然而去!我是个很有体育精神的人,最看不得别人打假球。


瞎逛了一圈,虽然没专人来迎接我,怠慢了贵客,不过赌场内有取款机,门口有典当铺,服务还是很周到的。不过刚出门我就一拍额头大叫不好!网上说有免费小吃奶茶什么的,我啥都没吃,还留了泡烂屎在里面,这下可输给何鸿燊了!我捂着胸口只觉心痛欲裂,吐出一口老血:“百鸟归巢,万箭穿心,果然名不虚传!”


华灯初上,游至凼仔,我俩皆叹赌城的富贵繁华,纸醉金迷,在耀眼的金光中行走,恍恍惚惚,大有迷失之感。然而再璀璨的灯火也填不饱肚子,于是我决定去一家澳门远近驰名的美利坚老字号吃猪扒包。

我咬着巨无霸,忽然想起下午输给何鸿燊的事,气上心头,往桌子重重一拍!“老子来澳门可不是为了吃麦当劳的!”我一定要做一件很澳门的事才行!
我要赌~~~~钱!

“你会赌吗?”

我微微一笑,从前香港赌博题材的电影不知看了多少,再经过我下午的学习研究,赢他一两百万自然不在话下。




我雄心壮志,杀向威尼斯人,风萧萧兮易水寒。


我要赌,便要赌全副身家,我五条A没理由不跟。


我插入银行卡,取出我全部家当,人民币二百元整。

系统提示:最低取款金额1000港元。

我潇洒地把卡一拔,“输了算我的,赢了都归你。”

我双手恭敬地捧过辣辣手上的一千港元,兑换了六个筹码,留下两枚100,剩下都给了辣辣。遥想当年,陈刀仔能用二十块赢到二千五百万,而我,将会用这两枚100的筹码,谱写出粤港澳大湾区一夜暴富的神话!我的传说,将会在整个泛珠三角流传…再流传…

温馨提示:最低下注额度300。

不!我不能就这样回去!my lord!我的雄心壮志经不起如此的戏弄!

正当我万念俱灰之际,我看见墙角有一桌最低额度200的赌大小。我微微一笑,看过不下十遍《上海滩赌圣》的我自然稳操胜券,上帝让我在最后时刻看见这桌,分明是要往我口袋里塞钱。

我站到台前,盯着骰宝盅,试图看穿它,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汗,“嗯,134八点小!”,把两枚筹码稳如泰山地码在了“小”上。

“134八点小!”

我把赢了的筹码交给辣辣,我盯着骰宝盅,定了定神,于是又压在“小”上。

“……小!”

隔壁桌的一对男女忽然击掌欢呼起来,身旁簇拥了一群人,表情或艳羡,或不屑,或嫉妒,或愤怒。我知道,他们是在为我喝彩了,我点了点头,赢了的钱又交了一部分给了辣辣,巩固我们胜利的果实。

我,连战连捷,这一刻周润发刘德华周星驰灵魂附体!我自觉已能看穿骰盅,笑容也逐渐狂妄!T台时装秀,玻璃金鱼缸,各位佳丽似乎已坐上了名贵跑车,开好了总统套房向我招手,老子一定要赢下去,享一享这赌城的奢华,哇哈哈哈哈……

有专家预测,再这样下去三个小时,该名黄姓男子将会洗劫整个澳门,继而导致全球经济大动荡。而我会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带走许多钞票,再留下一个监视器上的模糊背影,引发后人无限遐想。

连续的胜利使我失去理智,我忽然想用最直观的方法给辣辣表演一下什么叫做1赔150,我觉得身后的屌丝们对此也没什么概念,于是我决定让他们开开眼界,把三枚大钱排在了围骰,对荷官喊道:“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
我哈哈大笑道:“什么叫1赔150!就像现在我把三百块下在了围骰……”

然后,我就会失去这三百块。

陡然之间,天地变色!三枚筹码忽然变作三颗眼珠子,也不知是谁的,骨碌碌地朝里滚去,这赌桌原来竟是斜的!一个秃头脑袋从桌边探出,张开大嘴一口把三颗眼珠吞了干净。

我吃了一惊,抬眼一看,富丽堂皇的大厅居然成了尸山血海,腥臭难闻;性感美女也成了白骨骷髅。隔壁桌那赢了钱的男女,尚未醒觉,仍在兴奋地手舞足蹈,赌客们捧着一条人腿津津有味地嚼着,身旁许多小鬼或坐或站,个个手提屠刀,刀刃光可鉴人,寒似霜雪。

我大喊一声,拔腿就往外跑,来路居然认不得了,兜兜转转,竟似进了迷宫,不知拐过多少转角,上下多少楼梯,看见一扇大门,不管三七廿一只往外冲,只觉金光耀眼,闪得人头昏目眩,一时分不清天南地北,身在何处……

我和辣辣在美国赌王的赞助下,又去珠海耍了一天。辣辣担心我经此一胜,从此金盆不洗手,心心念念还要再去分美国赌王的家产。

我觉得她特小看人;赌博怎么可能会上瘾呢,我从小就跟邻居小孩赌玻璃珠赌数码宝贝闪卡,也没见我上瘾,照样是祖国鲜艳的花朵。我耳边忽然又响起了点钞机上那钞票翻动的摄人之音,不禁打了个冷颤,蜷缩起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道:“下次老子还……还……还得去!”

只觉海风拂面,我逐渐清醒,浪潮于海天一线间随风而来,随风而逝,抬头但见霞光漫天,海鸟唱出阵阵鸥声为我叫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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