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2日
三天释服倡新风
揭露过失除误会
唐代宗死后，太子李适即位，就是唐德宗。他做事颇有气派，留下了一些好的影响。
代宗临终时遗诏说：“天下吏人，三日释服。”
古人在父母死后，要披麻带孝，守墓三年，是非常严肃的礼制。
现在代宗只要官吏和百姓穿三天孝服，就过正常生活，的确非同凡响！后代的某些暴君死后，地方官吏不许百姓聚会赋诗，有人在国丧期间喝酒，弹琴唱歌，还得判徒刑，跟唐代宗相比，可笑得很。宰相常衮不同意代宗的遗命，他说：“玄宗和肃宗死后，礼仪最简单，也要服丧二十七天，现在变成三天，也太不尊重了，就按二十七天的规矩办吧。”【〔779.5〕常衮性刚急，为政苛细，不合众心。时群臣朝夕临，衮哭委顿，从吏或扶之。中书舍人崔祐甫指以示众曰：“臣哭君前，有扶礼乎！”衮闻，益恨之。会议群臣丧服，衮以为：“礼，臣为君斩衰三年。汉文帝权制，犹三十六日。高宗以来，皆遵汉制。及玄宗、肃宗之丧，始服二十七日。今遗诏云：‘天下吏人，三日释服。’古者卿大夫从君而服，皇帝二十七日而除，在朝群臣亦当如之。”】
崔祐甫认为：“先帝的遗诏，必须遵守，不分官民，三天释服。”两人一来一往，争得声色俱厉。常衮下不了台，气急败坏，便控告佑甫任意改变古人礼法，违背道德，要把他贬去潮州当刺史。德宗认为这处罚太重，改贬河南府少尹，当副太守。崔祐甫当天就出发了。【〔779.5〕祐甫以为：“遗诏，无朝臣、庶人之别。朝野中外，莫非天下，凡百执事，孰非吏人！皆应三日释服。”相与力争，声色陵厉。衮不能堪。乃奏祐甫率情变礼，请贬潮州刺史；上以为太重，闰月，壬申（初三），贬祐甫为河南少尹。】
当时的宰相是常衮、郭子仪和朱泚，经常处理公务的是常衮。按规定，他可以代替不上班的两位宰相签字作决定。崔祐甫贬出后，郭、朱二人上书说不该贬。德宗反问道：“二位不是签名赞同吗？【〔779.5〕初，肃宗之世，天下务殷，宰相常有数人，更直决事，或休沐各归私第，诏直事者代署其名而奏之，自是踵为故事。时郭子仪、朱泚虽以军功为宰相，皆不预朝政，衮独居政事堂，代二人署名奏祐甫。祐甫既贬，二人表言其非罪，上问：“卿向言可贬，今云非罪，何也？”】
怎么又反口了？”两人都说不知道。德宗大为惊异，觉得常衮自作主张，欺蒙自己。第二天，百官穿着孝服，肃立在月华门外，德宗当众宣布：常衮贬为潮州刺史，崔裕甫升任宰相，恰好两人翻了个个儿，在场的人无不失惊。这时，崔佑甫才走到东郊新丰县，快马道回，上任理事，把个保守的常衮气得几乎昏了过去。【〔779.5〕二人对，初不知。上初即位，以衮为欺罔，大骇。甲戌，百官衰绖，序立于月华门，有制，贬衮为潮州刺史，以祐甫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闻者震悚。祐甫至昭应而还。】
不久，德宗传下一道诏书，大意是说：泽州刺史李鷃献来一副《庆云图》，我不欣赏。时风时雨，年年丰收，就是嘉祥。贤人当路，忠良得志，就是吉兆。别的什么庆云、景星、珍禽、异兽、奇花、灵芝等等，跟人事有什么相干？特此布告天下，从今以后，一概杜绝。这做法，真可谓明智之举。【〔779.5〕诏曰：“泽州刺史李鷃上《庆云图》。朕以时和年丰为嘉祥，以进贤显忠为良瑞，如卿云、灵芝、珍禽、奇兽、怪草、异木，何益于人！布告天下，自今有此，无得上献。”内庄宅使上言诸州有官租万四千馀斛，上令分给所在充军储。】
前些年，南方各地多次贡献驯化的大象，皇宫后园中共有四十二头。德宗下令：“圈养大象，费了钱财，又违背动物的天性，有何益处？”一律放到荆山南面的大森林里去了。其他的虎豹、山猫、斗鸡、猎犬等等，也全部放掉，说得上是让它们各得其所。【〔779.5〕先是，诸国屡献驯象，凡四十有二，上曰：“象费豢养而违物性，将安用之！”命纵于荆山之阳，及豹、貀、斗鸡、猎犬之类，悉纵之；又出宫女数百人。】
消息传出，中外士民大为称赞。原来淄博和青州一带的藩镇士兵，正在酝酿造反，听到皇帝的诏令，丢掉武器，买酒庆贺：“好皇帝出世了，我们还反什么呢？”【〔779.5〕于是中外皆悦，淄青军士，至投兵相顾曰“明主出矣，吾属犹反乎！”】
几十年来，唐朝与吐蕃时战时和，失去了信任。他们的求和使者，往往这边在谈，那边就打起来了。代宗很恼火，将前后吐蕃的八批使者送去南方住下，有些人直到老死也不得回去。德宗即位后，马上派随州司马韦伦为大使，带着所有被扣的五百多人，送回吐蕃，各人赐给衣服和礼物，改善了双方的关系，受到吐蕃人的欢迎。【779.8代宗之世，吐蕃数遣使求和，而寇盗不息，代宗悉留其使者，前后八辈，有至老死不得归者；俘获其人，皆配江、岭。上欲以德怀之，乙巳，以随州司马韦伦为太常少卿，使于吐蕃，悉集其俘五百人，各赐袭衣而遣之。】
“安史之乱”以后，国家多难，百姓流离，皇室的公主、郡主和县主，出嫁往往不及时。有些女子头发花白了，住在宫里，几十年见不到天子，谁来关心她们呢？【〔780.11〕至德以来，国家多事，公主、郡、县主多不以时嫁。有华发者，虽居禁中，或十年不见天子。】
德宗注意到了，于是抽暇逐个地接见宗室女子。前辈人，年长的，向她们表示敬意；晚辈青年，一再安慰鼓励。再将她们全部嫁出皇宫去。送的嫁妆礼物，要亲自过目，求得合乎礼仪身分。两天之内，嫁出九十一位县主。【〔780.11〕上始引见诸宗女，尊者致敬，卑者存慰，悉命嫁之。所赍小大之物，必经心目。己卯（十九）、庚辰（二十）二日，嫁岳阳等凡九十一县主。】
德宗信佛吃斋，禁止祖宗陵墓附近的百姓屠宰牲畜，长安城里也同样。郭子仪的家奴私自宰羊，装在大车里，载入城中，以便府中食用。右金吾将军裴谞查获到了，马上报告皇帝。【〔779.10〕上用法严，百官震悚。以山陵近，禁人屠宰；郭子仪之隶人潜杀羊，载以入城，右金吾将军裴谞奏之。】
有人劝裴将军说：“郭令公是元老大臣，你也该留点面子，还要让他受责备吗？”裴谞解释道：“我恰恰是给老元帅留面子哩。请想想吧，令公德高望重，天子即位，总以为朝官都在逢迎郭帅，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这种印象，对元帅有何好处？我把他家的错误揭穿，别人都会觉得，郭令公的权威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老虎的屁股是摸得的。天子呢，就会消除对臣下的误会，明白原来没有人故意讨好郭令公。这样一来，对上尊重天子，对下安定大臣，不是一举数得吗？”【〔779.10〕或谓谞曰：“郭公有社稷大功，君独不为之地乎？”谞曰：“此乃吾所以为之地也。郭公勋高望重，上新即位，以为群臣附之者众，吾故发其小过，以明郭公威权不足畏也。如此，上尊天子，下安大臣，不亦可乎！”】
原来，德宗对老臣早就开始猜疑了。他得知裴谞的事情后，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