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

村口有家小店

现在还卖些香肠火腿

酱醋油盐

还有各色雪糕冰棍

斑斓的糖果和饼干


老板是个黑手指黄牙齿

客家话讲得简直像美国佬

讲英语那么流利


以前不是他

是麻雀喜鹊乌鸫白鹭

经营这块地皮

这些鸟儿

现在也常回来望望

红暖的店铺

比熟客还熟


我是没那鸟兴致了

只有极其偶然地经过时

会想起一些往事


那时候的我又嫩又黄

有如茄子花

牵着亲人的手

路过这间小店

天上砰砰几下烟花

闪闪亮亮

欢欢喜喜

然后是灰蒙蒙的黑

香扑扑的臭

我童心大发

立刻央求亲人

买两盒砂炮

那种玩具砂炮

装在半巴掌大红黄相间的长方盒里

一塑料袋的砂

砂里藏着炮

我在砂里翻出炮

像阿婆在鸡毛里翻出鸡蛋

那种炮

就是小纸片包着火药砂

炮色也确实像鸡蛋

白里透点黄

在店口的灯笼下还泛着红

为了让炮打响

要用力向地上摔

也可以向墙上摔

那时候没那么多车

否则我大概率往车上摔

开玩笑

总之要用力

好炮一摔就响炸

也有不好的

摔下去像敲开壳软薄的初生蛋

贼哑

我那时虽小

往往也会有心事的

譬如心疼一只被杀的鸡

或者痛恨人的砍伐森林

或者不中意路边的烟头塑料罐垃圾袋

或者不欢喜哪条河的浊色

一年到头傻愁傻愁

似乎全赖新年两盒砂炮来解决

打沙炮没有拯救地球那么难

远远没有

只要用力甩臂

噼啪一响

仿佛开辟了道路

所有的伤感都轻悄悄走过

图/丹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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