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简史:第二部分 农业革命

人类曾有长达250万年的时间靠采集及狩猎维生,并不会干预动植物的生长情形...这一切在大约1万年前全然改观,人类开始投入几乎全部的心力,操纵着几种动植物的生命。从日升到日落,人类忙着播种、浇水、除草、牧羊...这是一场关于人类生活方式的革命:农业革命。

从采集走向农业的转变,始于大约公元前9500年-公元前8500年...即使到了今天,虽然人类有着种种先进科技,但食物热量超过90%的来源仍然是来自人类祖先在公元前9500年到公元前3500年驯化的植物:小麦、稻米、马铃薯、小米和大麦。在过去2000年间,人类并没有驯化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动植物。可以说,人到现代还有着远古狩猎采集者的心,以及远古农民的胃...到了公元1世纪,全球大多数地区的绝大多数人口都从事农业。

为什么农业革命发生在中东、中国和中美洲,而不是澳大利亚、阿拉斯加或南非?原因很简单:大部分的动植物其实无法驯化。

简单来说,农业革命就是一个陷阱/史上最大的一桩骗局……谁该负责?这背后的主谋,就是那极少数的植物物种,其中包括小麦、稻米和马铃薯。人类以为自己驯化了植物,但其实是植物驯化了智人。如果我们用小麦的观点来看看农业革命这件事......这种野草是怎么从无足轻重变成无所不在?小麦的秘诀就在于操纵智人、为我所用。

农村生活对一般人来说,可能其实弊大于利。现代社会繁荣富庶,可能我们很难理解弊处何在,毕竟这一切的富裕和安全都是建立在农业革命之上,所以我们也就觉得农业革命真是个美妙的进步,然而,我们不能光用今天的观点来看这几千年的历史。

农业革命的本质:让更多的人却以更糟的状况活下去。如果有人说,为了“增加智人基因组在世界上的拷贝数”,希望你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你会同意吗?

随着时间过去,种麦子这个原本看来划算的选择,变成越来越沉重的负担。儿童大批死亡,而成人也得忙得满头大汗,才能换得面包...每一代人都只是继续着上一代的生活方式,在这里修一点,那里改一些。但矛盾的是,一连串为了让生活更轻松的“进步”,最后却像是在这些农民的身上加了一道又一道沉重的枷锁。为什么人类会犯下如此致命的误判?其实人类在历史上一直不断重蹈覆辙,道理都相同:因为我们无法真正了解各种决定最后的结果……人类一心追求更轻松的生活,于是释放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改变了世界的面貌,但结果并没有任何人料想得到,甚至也不是任何人所乐见的。

以上这种讲法,认为农业革命就是判断错误的结果,确实有可能。不过也还有另一种可能性。或许我们远古祖先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要让生活轻松点?或许智人是有其他的目标,所以自愿过得辛苦一点,好实现这些目标?...比如土耳其的哥贝克力石阵?...先建立起信仰中心,之后才围绕着它形成村子。

我们从农业革命能学到的最重要一课,很可能就是物种演化上的成功并不代表个体的幸福。研究像小麦这些植物的时候,或许纯粹的演化观点还有些道理,但对于像牛、羊、智人这些有着复杂情感的动物来说,就必须想想演化上的成功会对个体的生活有什么影响...每当人类整体能力大幅增加,看来似乎大获成功,个人的痛苦也总是随之增长。

农业革命可能是史上最具争议的事件。有些人认为这是人类迈向繁荣和进步,也有人认为这条路终将导致灭亡。对后者来说,农业革命是个转折点,让智人抛下了与自然紧紧相连的共生关系,大步走向贪婪,自外于这个世界。

早从农业时代一开始,“未来”就一直是人类心中小剧场的主要角色......农民担心未来......

农业带来的压力影响深远,这正是后代大规模政治和社会制度的基础...靠着农民多生产出来的食物,加上新的运输技术,越老越多的人可以住在一起,先形成村落,再形成城镇,最后成为都市,再由王国或商业网络把他们紧紧相连...靠着虚构的故事还能让几百万互不相识的人每天合作...大多数的人类合作网络最后都成了压迫和剥削。

两个史上最有名的虚构故事:第一个是大约在公元前1776年的《汉谟拉比法典》,这可以说是几十万古巴比伦人的合作手册;第二个是公元1776年的美国《独立宣言》,这可以说是现代数亿美国人的合作手册。《汉谟拉比法典》认为,巴比伦的社会秩序根源于由神所指示、普遍且永久的正义原则,这里的结构原则至关重要。美国的《独立宣言》宣告自己是普遍和永恒的正义原则,也找了神祇来背书。自由、平等、权利和有限公司不过是人类发明的概念,也只存在于人类的想象之中。

“我们认为下面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改用生物学、科学的角度来写是如何:“我们认为下面的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演化各有不同,出生就有某些可变的特性,其中包括生命和追求快感。”

讲到“神”的概念,伏尔泰就曾说:“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神,但可别告诉我的仆人,免得他半夜偷偷把我宰了。”汉谟拉比对于阶级原则、美国国父杰弗逊对于人权,应该也都会说出一样的话。

自然界的秩序是稳定不变的,想象所构建出来的秩序总是有一夕崩溃的风险。由想象构建的秩序考什么维持?暴力、信徒...

有三大原因,让人类不会发现组织自己生活的种种秩序其实是想象(监狱的高墙):

1.想象构建的秩序深深与真实的世界结合

2.想象构建的秩序塑造了我们的欲望(例如包括浪漫主义、民族主义、资本主义、人文主义、消费主义等)

3.想象构建的秩序存在于人和人之间思想的连接。想象构建的秩序并非个人主观的想象,而是存在于主体之间(inter- subjective),存在于千千万万人共同的想象之中。三个概念:“客观”、“主观”、“主体间”事物的存在靠的是许多个人主观意识之间的连接网络——比如金钱、法律、神和国家。

记忆过载:几千甚至几万人要合作,需要储存及处理的信息量就会极度庞大,绝不是任何一人脑所能记忆处理的...这种人脑的限制大大局限了人类合作的规模和程度...正因如此,就算在农业革命后的数千年间,人类的社会网络还是相对规模较小,也相对简单。最早克服这项问题的是公元前3500-3000前之间的苏美尔人--书写文字。从口传-部分表意文字(阿拉伯数字)-完整表意文字。

农业革命后几千年的历史,可以总结为一个问题:如果人类的基因里并没有大规模合作的生物本能,所有的合作网络究竟如何维系?简单的讲法,是人类创造出了由想象构建的秩序、发明了文字,以这两者补足我们基因中的不足。

性别歧视:正是这些戏剧性的变化,让性别的历史叫人看也看不清。现在我们已经清楚看到,父权制度其实并没有生物学上的基础,而只是基于毫无根据的虚构概念。但这么一来,又该怎么解释它为何如此普遍,而且稳固得难以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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