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只猫

我有一只猫,一只非常聪明的猫。我们相伴四年了,在这算不得漫长但也委实不算短暂的时光里,它从一只懵懂野性的小奶猫成长为傲娇优雅的心机猫,让我心甘情愿地为它服务,不辞辛苦。因为我深知一段关系里,不过是东风压倒西风后的某种平衡,我既爱它更甚,也就愿意由着它去实现猫生的小快乐。

第一次见它,它还只是微信里的一张平面图片,它的前任饲主,一个年轻的猫舍老板发来些幼猫的照片供我和闺女挑选。在一堆软萌的小猫里,我们一眼就相中了它,因为它的脑门上有一个天然形成的白色爱心(这爱心已随时光的流转幻化成葫芦,大概是小猫咪的心眼多了些,便生出了藤蔓)。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我独自穿越了大半个城去接它,为了慎重起见,我还专门为它网购了一个粉红Hello Kitty的太空包。但显然它对这份看重毫不在意,一路上它都在包里搞事情,不是叫就是挠,张牙舞爪,各种示威。当然我没搭理它,因为彼时它尚在我的掌控之中。

回到家中,它看也不看我给它配置的装有浪漫毛球的猫爬架,一溜烟钻进床底,任我们怎么呼唤也绝不回应。后来它实在耐不住饥渴,自个出来觅食,再过个几天,发现一个屋檐下的我们其实都是些银样蜡枪头,单纯而无害。于是它开启了洗脑模式,而且主要针对我,因为它发现我是那个可以给它提供服务的人。

它先是用那双大而明亮,瞪圆了极其无辜的绿眼睛电晕我,然后用它萌软的小猫爪撘上我的肌肤,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我的脸。作为一个钢铁直女,我是完全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伎俩的。于是我的爱心瞬间枝繁叶茂,泛滥般茁壮起来。

它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怎样才能皮毛更顺滑?肠胃更健康?情绪更稳定?我竭尽所能地让它更健康更快乐。当我忙得不亦乐乎,却看见它躺在地板上,点着尾巴尖悠然地烤太阳时,我的脑海中也会闪现疑惑:为啥它可以如此逍遥?当它发现我探询的目光,便会立刻窜过来绕着我左蹭蹭右蹭蹭,还呼呼着愉悦的呼噜声(砖家们认为猫猫打呼噜是心情舒畅,但我脚着更多时候是在迷惑人类),这时候我通常会放弃思考,沉浸在吸猫的昏聩中。

它一天天成长着,除了吃喝玩乐,睡觉卖萌,它也是有工作意识的,它要巡视领地,保证家园的安全。我们在卫生间洗漱时,它是一定要守在门外的,因为它觉得水是很可怕的东西,它必须守护着家人。有时睡到半夜会发现它在闻你的气息,确认你是否安然无恙?它常常会拖着长长的尾巴,像个女王般(它是只母猫)端着架子,在家里走来走去,看见小虫飞蝇,是一定要扑上去并发出嘎嘎嘎的奇怪声响加以驱赶。在它的世界里,你是它的臣民,照顾好它是你的职责,守护好你也是它的职责。

平时里它多是蜷在猫爬架上休憩或者眺望窗外的飞鸟,静静等候家人的归来。我一回家,它必守在门口,一边喵喵地和我打招呼一边高兴地打着滚,翻出肚皮让我摸摸它,那一刻我会觉得是如此地被需要,那是一种在人类情感里很难获得的满足感,极其纯粹的一份温情。我看得见它的灵魂,它也能感知我的灵魂,彼此依靠,既有悲悯亦有欢喜。

我专注做事的时候,它就蹲在旁边瞪着大眼睛看着,偶然会用它的小猫爪扒拉我,那意思大概是让我看看它:它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忽视?如果我继续无视,它就会趴在书画或电脑上,强行引起我的关注。有一次我斥责它,它居然跑到我刚刚勾完线的一幅画上撒了泡尿借以示威,可见它恃爱行凶的嚣张。对于这种行径,我是不想姑息的,于是我打了它的屁股。它却立刻秀起委屈,圆溜溜的绿眼睛里浮出一层毛茸茸的忧伤,见状我又立刻缴械投降,把它抱在怀里温柔地安抚:唉,一只小猫咪能有什么错呢?

猫咪就是这样掌控着我们,数万年间,它们进化成人类婴儿的模样,圆脸大眼,小短鼻,连啼声都有七八分的相似,软糯的身体抱在怀中更是能激发人类特有的爱怜。然而它们是会思考的动物,且绝不会因为人类的强权而放弃思考,在它们的眼里,平等是个动词,而不仅仅是个定义。而人类需要它们,也大抵是因为漂流的命运,贪恋无常中的每一分温暖。

它们成功地上位成猫主子,我们却要为此陶醉:瞧,我有一只猫。

本文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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