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是一座有气质的城市——题记
双11这天,来到上海,晚上在复旦大学纪念品商店想买几枚校徽。勤工俭学的小姑娘端着手机异常忙碌,口中念念有词说:“稍等啊,稍等啊,马上结束了。”
我很客气地说:“没事,我知道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小姑娘笑得花枝乱颤……
秋末初冬的上海很美,满街的法国梧桐落叶飘飘,冷寂却不萧瑟,秋味十足。
在我眼中,这法国梧桐有三美。
一美,美在主干粗壮,而枝干旁逸斜出,姿态多端;
二美,美在叶片颜色交杂,深绿、浅黄、枯黄的叶片共集一树;
三美,美在排列整齐,一排树站成一条路,优雅中透着气势。
我惊讶于上海无论哪条路,都可以见到法国梧桐,而且都是一般粗,不知何时种上的,他让这个以细腻而著称的城市多了一份阳刚。当然,如果要比附,法国梧桐也像树中的谦谦君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在钦州路上的田林第三中学,国学教室里安安静静地摆着茶具,窗外法国梧桐的叶子簌簌地落着,意境颇佳。
许是学校食堂不方便容纳参观团吧,女校长大大方方告诉我们出了学校沿着钦州路走,就可以到日月光购物中心,那里吃的琳琅满目。
出了校门慢走着,很惊讶上海内环里居然有名为“钦州”的一条路,这座在广西都不是很知名的一座小城,居然在大上海有“一路之地”,更让我觉得亲近的事,我是广西人,妻子也是,而且妻子的家恰恰在钦州。
吃完午饭,沿钦州路走回。路过校门而不入,继续往前。钦州路上的新旧小区都以钦州为名,有趣。走到钦州路的尽头,我又一次惊讶了,惊讶之余感叹着:太巧了!
钦州路的尽头是柳州路,柳州是广西中部一座工业城市,我的老家就是那里。在上海,一个看上去和广西没什么交集的区域,钦州路连着柳州路,我妻子的故乡连着我的故乡,这冥冥中是命运的巧合?上海,一座与我有缘的城市。
在上海,慢走成了一种享受。从钦州路到柳州路,从衡山路到永嘉路,从梅虹路到延安路,脚下的每一条路,不显得陌生,反倒多了一份涉足的亲近。在上海的前两天,每天都能走上两万步,这样的方式,让我和城市之间,如此的贴近。
上海的气质,还提现在上海人的举手投足。夜深,在街头看见几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在吸烟。穿着窄脚裤,套着卫衣,眉目间有股傲气。上海话谈笑风生,一看就是“老科勒”。
看到上海这些风姿绰约的老人,不由得想起陈丹青的老师木心。异域漂泊半身,落叶归根时,头戴礼帽,身着呢子大衣,举手投足间,那份淡定和从容,非上海老人拿不出,非民国人物拿不出。
待一座城,观一城人。上海人安静,有距离感,守规矩,有分寸。地铁里,那些白发苍苍的长者,有人让位微笑地点点头,无人让位孤傲地拉紧把手,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在上海,用上海话交流多是老人。满头银发,相互扶持,一路上海话私语。偶然插肩,那语调迷人。
上海迷人的不仅是树,不仅是人,还是街头巷尾那些有沪上特色的吃食。灌汤包、阳春面、牛肉汤,什么都想尝一下。到一个城市,最不喜欢在购物城里吃饭,而喜欢在居民区看看当地百姓吃点什么。早晨,一碗热气腾腾的荠菜馄饨,很满足;中午,一碗飘香的牛肉汤配上薄薄的煎饼,很顶饱;傍晚,一碗浓郁的红焖羊肉加二两小酒,还求什么呢?
上海很精致,但不影响它的世俗;上海很繁忙,但不催促人的脚步。可以在上海漫走,有一份慢生活的态度,足矣。
上海为世人所羡慕的,还有那一所所知名的高校。不过无论复旦还是上交,校门都很简朴,甚至比不上一些小城市中学的校门。我都是暮色中走入校园的,下课的学生三三两两走向食堂,口中讨论的,都是些学术话题,让我这个久离校园的人多了一份憧憬。
胆怯地坐在交大自习室的一角,翻了几页郦波的《唐诗简史》,书很好,教室也很安静。但扫了几眼,发现学生都在埋头做题,桌上摆的也都是理工类的教材,顿时觉得在交大的自习室里读一本这样的书有点格格不入。
复旦和上交校门古朴,但一些重点院系的建筑却很高大上。复旦的新闻学院,独立于本部外,几栋建筑设计得很像一个新闻机构。上交的管理学院,正在举行建院十五周年庆典,各种装饰也显得高大上。
冬日的校园里没有高晓松歌里的漂亮女生和白发先生,有的是步履匆匆的年轻人。现今的大学,学生们很清楚,要想今后有一份好职业,就必须拼命读书。成绩好的不仅可以拿奖学金,还可以保研。大学里学霸的竞争丝毫不亚于重点高中里学霸的竞争,而且要知道,复旦上交这样的学校集合了全国顶级的学霸。所以,如今的大学再也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必须跟上社会的步伐,适应残酷的竞争。学渣前途渺茫,在哪里都如此。
去上交的路上,路过衡山路和华山路,走在这两条路上,遂想起刚刚过世的金庸先生。但这两条路与金先生武侠中的刀光剑影风格迥异,黄昏中小洋楼的阁楼灯光点亮,温馨恬静。如果不是私宅,我真想登上去看看,看看这温馨的阁楼里,准备了一顿怎样的晚餐。
在交大附近勾留半日,坐上地铁回酒店。上海的地铁远比深圳复杂,我从地铁站抽了一张地铁线路图,愣是没数清楚到底有多少条线。一日从漕宝路搭乘地铁,要乘一号线的车却走到了十二号线的站台,回过神走回一号线用了将近十分钟。而漕宝路,仅仅是一个中等的换乘车站。
可以想象,两千多万上海人里,真正每个地铁站都到过并下车的人寥寥无几。当然,我也知道每个有地铁的城市都有一批地铁发烧友,以游逛遍每个地铁站为荣。上海的地铁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回到酒店附近的龙溪路地铁站已经挺晚了,上海也是个夜生活丰富的城市。梅虹路上有一条老外街,长长的酒吧街汇集了几十家酒吧,不过冬日里,顾客寥寥。
酒店的对面,有两家居酒屋。在上海,各国菜式都很丰富,尤其日式的美食,都很地道。
我连续两晚在酒店对面名为“串魂物语”的居酒屋里喝酒吃烤串,烤串味道很地道,杏鲍菇烤出来居然滋水十足,鲜嫩爽口,很赞。
有人趣说旅行就是“逛吃逛吃逛吃”,对我而言,逛比吃重要,况且在上海逛,不担心饿肚子。
上海,随处可见Family mart,中文名为全家。无论店多小,货品都齐全,可以保证日常所需。与之竞争的是Lawson,中文名为罗森。两家店我都光顾过,东西不便宜,好处是覆盖范围实在是广。大到外滩的古老建筑楼下,小到弄堂的尽头,都会有两家店的踪迹。
外滩,确实是上海游客最多的地方,也是最值得来的地方。只有在外滩,你才会明白“十里洋场”是什么概念;只有在外滩,你才明白“大上海”这三个字的真正含义;只有在外滩,你才会找回历史的感觉,那些黑白老相片里的建筑依旧矗立,显示着上海“远东第一城”的辉煌。
在外滩,多老的回忆都会被唤醒……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个不夜城……”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我心爱的上海小姑娘……”
这些歌曲不断在脑海泛起,儿时和父亲躺在被窝里盯着黑白电视看《上海滩》的日子好像就是昨天。
当一个人开始回忆,证明他老了,对吗?我想不是的,很多关于城市的印象早已通过各种途径贮藏在心里,而旅游,而漫走,而穿梭的意义就在于把心底的印象摊开在日光与月光下,细细的比照。
当印象与现实好像复写纸一般重叠,那种感觉是奇妙的,就好像见到一个神交已久的人物,见面时,她也如你所愿,是那般美好的样子。
在上海,我两次到了外滩,一次是夜晚,一次是白天。
夜晚的外滩灯光璀璨,让人目眩神迷,比香港维港的夜景更胜一筹。
白天的外滩依旧熙熙攘攘,黄浦江上的货轮发出长长的笛音,伴着冷风,沁人心脾。
漫走到外白渡桥,一只大鸟落在苏州河的木桩上,远眺东方明珠电视塔,孤傲决绝。
我在桥上守了很久,期盼它振翅高飞,但它就是牢牢地站立着,守着它脚下的木桩,凝视。
极慢极慢地走过外白渡桥,到虹口,辗转到上海邮政博物馆下。庞大的西式建筑下,一位老人眯着眼坐着,也许在这里看报累了,休息一下。
继续往前走,想找到天潼路地铁站,但找了好一会才找到。天潼路附近,比较混乱,也是我在上海几天第一次有这样感觉的地方。
其实上海的路牌指向很明确,在上海,我从来没有迷路过。当然,现在的各种导航软件,让问路都显得没有必要。在上海几天,我带过两次外地的游客到地铁站,都是中老年人。一次我耐心地带着一对老夫妇穿过豫园,走到十号线地铁口豫园站。另外一次,我带着一位中年妇女走到十号线龙溪路站。进了站,我还告诉他们该怎么坐车。
龙溪路地铁站,我来上海第一个走近的地铁站,也是我离开上海前踏出的最后一个地铁站。我的旅游临时卡里,已经没有余额。
也许因为即将要离别,今天的上海下雨了。
不得不说,下雨更符合冬日上海的气质,但我更喜欢冬日暖阳里的上海,遂想起前几日的那个午后......
桂林路上的法国梧桐在落叶
我喝着咖啡吃着生煎
两位老人坐在旁边
吃着甜点
听着沪剧
岁岁
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