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

“今朝逢令节,依旧客殊乡。”转眼间,又到了中元节,遥想当年在家时,这一日,阿妈必是从天还没亮忙到天黑,因为家里开着店,不时有人进店来买水果或元宝纸钱去祭奠祖先。

她常常顾不得吃饭,总是刚端起饭碗就有人来买东西,等到顾客渐稀少,她再次端起饭碗时,可能本家的叔叔就过来喊她去祠堂摆放祭祀用品了。

拜祭祖先之后,勤快的她又不让自己空闲一会,生性爱整洁的她,总会将店里的东西简单清点后,就开始里里外外将水泥地板擦得十分干净光滑。我喜欢在她擦完地板后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的感觉。

她偶尔会说我懒,因为我不喜欢劳动,总是可以偷懒就偷懒,喜欢躲在楼上看书。穷人家的小孩,看书有时候也是一种奢侈,特别是当店里生意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

有没有人吃过甘草水果?在广州的街头,特别是那些年我们住龙洞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桂先生嘴馋,买了几次,我试过了,觉得还没有阿爸做的好吃。

其实追溯起来,阿爸阿妈应该是最早卖甘草水果的。阿爸做甘草水果的手艺来自于老叔,老叔以前穿街走巷卖过一段时间的甘草水果,后来爸爸也没有专门学习,就是耳濡目染加上自己的研究,在自家的小店推出了甘草水果,推出后就受到街坊邻居的喜爱。

每逢中元节或其他重大节日,远方的游子归家,离家前都要到阿爸阿妈的店里称上几斤甘草水果带着路上吃,或是作为手信送给朋友。

我想,那时候应该广州街头还没有甘草水果吧。要不,也不会有人要从潮州带到广州或深圳去吧。

而我童年的假期,通常就要帮阿爸阿妈削水果。阿爸总对别人说,我削水果的速度远快于他,通常一天下来,我可能会削桃子2大桶。要是番石榴当季的时候,我就会比较开心,因为潮州人喜欢番石榴,而番石榴作甘草水果的时候,是不用削皮的。

阿爸阿妈一年365天全年无休,自然没有时间陪我和哥哥外出游玩,但只要有同学来家里找我,他们从来不会要我留下来帮忙,而是很爽快地让我和同学一起去玩。每次出门前,阿爸还会塞一二十块钱给我,跟我说和同学玩得开心点。

要知道,上个世纪90年代,最便宜的冰棍才1毛钱一根。一二十块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笔巨款了。我还记得刚上小学时,我攒了十来块零花钱,放在一个玩具储钱罐里,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倒出来反反复复地数。

想来我喜欢钱,觉得钱很重要,大概是从小时候就有的喜好,或者说是天生的吧。

由此又想到昨日提及我的焦虑,在帮阿爸阿妈削水果的童年里,我争分夺秒看书,课堂上看,回家看,为了在课堂上多看一会课外书,我每学期发下新书就用一周时间自己自学完一个学期的课程,上课不听讲,却还能考第一。

回到对可可小朋友的教育上,在决定放手的时候,我是否也应该通过一些别的教育方式,让她清楚知道读书的重要性,才能激发她读书的自主性?

我总喜欢投射在自己身上找答案,但我却害怕自己失败,因为,孩子的成长只有一次,并不可逆。

也许,今夜再打个电话给阿妈,又会有答案呢?

忽然想起,中元节于阿妈来说,还没有结束,潮州人在中元节祭祀祖先之外,还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到马路边上祭祀孤魂野鬼,俗称“拜姑爷”。

小时候的我不明白她仅是心疼她如此操劳,一直到长大后的今天才懂得,其实正是她让我看到了赚钱的不易,让我有动力去学习,她因为忙放手不管我的学习,我却从没因此懈怠或放纵自己。而在我和哥哥进入青春期的时候,她让我们搬到门店楼上住,尽可能给我们关注,所谓张驰有度,大概如此。

这也许是阿妈的智慧。毕竟,在不得不辍学之前,她也是一直的第一名。

我总是觉得很遗憾,以前的我总想飞,离开她和阿爸。人到中年,我却一直问自己,留在她们身边不好吗?为什么要折腾?可是,若是退回去,可能我还是会重复当年的选择吧。

这大概就是每个人固定的轨迹。

所以,不如不去想这种种,安心入睡。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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