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直再看钱钟书先生的《围城》里面好多比喻句喜欢的不行,前几天看完,今天刚整理好。也有部分不是比喻句,但也想分享给你们,望喜
夜仿佛纸浸了油,变成半透明体,它给太阳拥抱住了,分不出身来,也许是给太阳陶醉了,所以夕阳晚霞隐褪后的夜色也带着酡红
撒谎欺骗有时并非不道德。柏拉图在理想国里就说兵士对敌人,医生对病人,官吏对民众都应该哄骗。圣如孔子,还假装生病,哄走了儒悲,孟子甚至对齐宣王也撒谎装病。
长睫毛下一双欲眠似醉、含笑、带梦的大眼睛,圆满的上嘴唇好像鼓着在跟爱人使性子
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你嘴凑上来,我对你嘴说,这话就一直钻到你心里,省得走远路,拐了弯从耳朵里进去
上来的汤是凉的,冰淇淋倒是热的;鱼像海军陆战队,已登陆了好几天;肉像潜水艇士兵,会长时期伏在水里;除醋外,面包、牛肉、红酒无一不酸。
看她们有说有笑,不容许自己插口,把话压扁了都挤不进去;自觉没趣丢脸,像赶在洋车后面的叫化子,跑了好些路,没讨到手一个小钱,要停下来却又不甘心。
救人生命也不能信教。医学要人活,救人的肉体;宗教救人的灵魂,要人不怕死。所以病人怕死,就得请大夫,吃药;医药无效,逃不了一死,就找牧师和神父来送终。学医而兼信教,那等于说:假如我不能教病人好好的活,至少我还能教他好好的死,反正他请我不会错,这仿佛药房掌柜带开棺材铺子,太便宜了
鸿渐气得心头火直冒,仿佛会把嘴里的香烟衔着的一头都烧红了
爱情跟性欲一胞双生,类而不同,性欲并非爱情的基本,爱情也不是性欲的升华
方鸿渐把这种巧妙的词句和精密的计算来抚慰自己,可是失望、遭欺骗的情欲、被损伤的骄傲,都不肯平复,像不倒翁,按下去又竖起来,反而摇摆的厉害。”
你嘴凑上来,我对你嘴说,这话就直接到了你心里,省的走了远路,拐了弯从你耳朵里进去
孙太太眼睛红肿,眼眶似乎饱和着眼泪,像夏天早晨花瓣上的露水,手指那么轻轻一碰就会掉下来。
苏小姐双颊涂的淡胭脂下面忽然晕出红来,像纸上沁的油渍,顷刻布到满脸,腼腆得迷人
满天的星又密又忙,它们声息全无,而看来只觉得天上热闹,一梳月亮像形容未长成的女孩子,但见人己不羞缩,光明和轮廓都清新露,渐渐可烘衬夜景,小园草地里的小虫琐琐屑屑地在夜谈,不知那里的蛙群齐心协力地干号,像声浪给火煮得发沸,几星萤火优游来去,不像飞行,像在厚密的空气里漂浮;月光不到的阴黑处,一点萤火忽明,像夏夜的一只微绿的小眼睛。
请的客一个都不来,就无异主人在社交生活上被判死刑
做了朋友应当彼此爱见面;通个电话算接过了,可是面没有见,所说的话又不能像信那样留着反复看几遍。电话是偷懒人的拜访吝啬人的通信。最不够朋友
你既不是文纨小姐的‘倾国倾城貌’,又不是慎明先生的‘多愁多病身’,我劝你还是‘有酒直须醉’罢。
结婚仿佛金漆的鸟笼,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去,笼内的鸟想飞出来;所以结而离,离而结,没有了局
鸿渐追想他的国文先生都叫不响,不比罗素、陈散原这些名字,像一支上等哈瓦那雪茄烟,可以挂在口边卖弄。
他等待他们的恭维,同时知道这恭维不会满足自己,仿佛鸦片瘾发的时候只找到一包香烟的心理。
暮春早夏的月亮原是情人的月亮,不比秋冬是诗人的月色。
鸿渐偷看苏小姐的脸,光洁得像月光泼上去就会滑下来,眼睛里也闪活着月亮,嘴唇上月华洗不淡的红色变为滋润的深暗。
苏小姐知道他在看自己,回脸对他微笑,鸿渐要抵抗这媚力的决心,像出水的鱼,头尾在地上拍动,可是挣扎不起
鸿渐吓得头颅几乎下缩齐肩,眉毛上升入发
父母的同情施错了地方,仿佛身上受伤有创口,而同情者偏向皮肉完好处去敷药包布
同行最不宜结婚,因为彼此是行家,谁也哄不倒谁,丈夫不会莫测高深地崇拜太太,太太也不会盲目地崇拜丈夫,婚姻的基础就不牢固。
快乐像沸水似的洋溢满桌
鸿渐的心那一跳的沉重,就好像货车卸货时把包裹向地下一掼
心里仿佛黑牢里的禁锢者摸索着一根火柴,刚划亮,火柴就熄了,眼前没看清的一切又滑回黑暗里,比如黑夜里的两条船相迎擦过,一个在这条船上,瞥见对面船舱的灯光里正是自己梦寐不忘的脸,没来得及叫唤,彼此早距离远了,这一刹那的接近,反见得逵隔的渺茫。
雨点密起来,可是还不像下雨,只仿佛许多小水珠在半空里顽皮,滚着跳着,顽皮得够了,然后趁势落地。
天色渐昏,大雨欲来,车夫加劲赶路,说天要变了。天仿佛听见了这句话,半空里轰隆
隆一声回答,像天宫的地板上滚着几十面铜鼓
雨愈下愈大,宛如水点要抢着下地,等不及排行分列,我挤了你,你拼上我,合成整块的冷水,浇下来。
没提防睡眠闷棍似的忽然 一下子打他入黑暗底,滤清了梦,纯粹、完整的睡眠
骂来骂去,只有一个意思:汽车夫愿意跟汽车的母亲和祖母发生肉体恋爱。骂的话虽然欠缺变化,骂的力气愈来愈足
鸿渐饿得睡不熟,身子像没放文件的公事皮包,几乎腹背相贴
虽然这么说,按捺不下的好奇心和希翼像火炉上烧滚的水,勃勃的掀动壶盖。
你不讨厌,可是全无用处
有群众生活的地方全有政治
不轻易开口的人总使旁人想他满腹深藏着智慧,正像密封牢锁的箱子,一般人总以为里面结结实实都是宝贝。
未老先秃,可见脑子里的学问多得冒出来,把头发都挤掉了
一个人的缺点正像猴子的尾巴,猴子蹲在地面的时候,尾巴是看不见的,直到它向树上爬,就把后部供大众瞻仰,可是这红臂长未必本来就有,并非地位爬高了的新标识
有时候一个人,并不想说谎话,说话以后,环境转变,他也不得不改变原来的意向。
厕所的气息。也像怕冷,缩在屋子里不出来,不比在夏天,老远就放着哨
两个人在一起,人家就要造谣言,正如两根树枝相接近,蜘蛛就要挂网。
楼梯上一阵女人笑声,一片片脆得像养花的玻璃房子塌了。
回上海以前的吵架,随吵随好,宛如富人家的饭菜,不留过夜的
不过大吵架后讲了和,往往还要追算,把吵架时的话重温一遍:男人说:“我否则不会生气的,因为你说了某句话”;女人说:“那么你为什么先说那句话呢?”追算不清,可能陪上小吵一次
她们说话像参禅似的,都隐藏机锋,听着徒乱人意
鸿渐准备赶回家吃饭的,知道饭吃过了,失望中生出一种满意,仿佛这事为自己的怒气筑了牢固的基础,今天的吵架吵得响
心里又生希望,像湿柴 虽点不着火,而开始冒烟,似乎一切会有办法
除掉开头几句话,其余全吓忘了。拚命追忆,只像把筛子去盛水。一着急,注意力集中不起来,思想的线索要打成结又松散了。隐约还有些事实的影子,但好比在热闹地方等人,瞥眼人堆里像是他,走上去找,又不见了。
太阳烘焙的花香,浓得塞鼻子,暖得使人头脑迷倦
那女孩子不过十六七岁,脸化妆得就像搓油摘粉调胭脂捏出来的假面具。
微笑从心里泡沫似的浮上脸来
她眼睛下两个黑袋,像圆壳行军热水壶,想是储蓄着多情的热泪。
好东西不用你去记,它自会留下很深的印象
苏小姐因为鸿渐今天没跟自己亲近,特送他到走廊里,心理好比冷天出门,临走还要向火炉前烤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