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冬,天空飘着雪花,我背起双肩包离开,回头家人期盼目光,孤身南下开始辍学打工生涯,但我不知道即将面临困难。
当时想法很简单,上学实在太苦,打工赚钱自由,结果五年时间碰得头破血流。我才明白学校多么美好,这里有梦想,有青春,还有希望,当你每日面对工厂轰鸣机器,任何远大的梦想,也会被冰冷现实撕的粉碎,但一切已经回不去。
坐一天一夜火车,我来到浙江温州,第一次看见繁华都市,其中高楼林立,马路穿梭昂贵跑车,让我自小在县城长大孩子,内心中受到极大冲击。怀揣着兜里一千块钱,是父亲临走给我的路费,耳边响起父母叮嘱,“在外面不比在家,一定要宽费窄用。”
我家是河南普通农村,家有两个弟弟一个姐姐,家里兄妹多,有一处破旧瓦房,兄弟三人婚事成为父母难题。
出门时,母亲告诉我,在外面打工赚钱,不用往家里寄一分,只要你能领回媳妇就行。当时我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娶一个漂亮水灵媳妇,让村里年轻后生们眼红。
我外出投奔大姨所在工厂,那里是一家小型制鞋厂,主要做女式皮靴外贸出口,厂里员工大概有一千多人,以四川和贵州人居多,喜欢抱团打架,厂里的领导一般不敢惹。
刚开始我年纪小,在鞋厂只有十七岁,只能做些简单的工作,流水线成品鞋子下来,鞋底胶水需要高温烘烤。我负责将烘干鞋子,从流水线上取下来,工作十分轻松责任也重,一旦取晚被机器夹住,一双鞋子损坏要扣工资。
第一天早上七点半上班,看见流水线密集的鞋子,瞬间让我感觉头皮发麻。半天干下来连抬手力气也没有,中午吃饭就四十分钟,又要赶着去上班,简直跟打仗一样。
因为鞋厂上班是计件工资,鞋子生产越多工资也就越高,前面开机台员工为高工资,拼命的做鞋子。后面谁做的慢,鞋子就会堆积,马上被线长一顿吊,第一天加班干到晚上十二点,当场把我给干哭了。
从小到大没吃过大苦,经过一夜深思熟虑,次日,我不顾大姨劝阻,执意选择拎桶跑路,没想到这个决定,是我当时做的最错误决定。
当时听员工说,在厂里干保安和工人工资一样高,但活比较轻松,保安工作在我看来高大上,马上满厂区找保安干。
我所在温州双屿鞋都工业区,里面有大大小小上百家工厂,但我没意识到自己太年轻,别人要保安是要有经验,没经验根本不要。更加上我是河南人,在南方打工河南人容易抱团打架,所以厂里都不待见,于是我一天跑了三十多家厂子,两条腿快跑烂了,也没找到一家厂子愿意接收。
找工作途中,公园遇到一名女孩,年龄大约十八岁,长相水灵,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身边放着粉色行李箱,一人坐在花坛边哭,一看是遇到困难。
四周围观的人挺多,但没人愿意上前帮忙,公园有混混上前搭讪,但女孩就是不理,依旧在花坛边哭。
对于这种事,我外地人也不好管,再说当时我兜里只有五百快,离开大姨鞋厂,每天坐吃山空。我心里后悔的要死,如果再找不到工作,钱花完了,我也不好意思找大姨去借,估计就要睡大街上。
晚上天色渐渐灰暗,女孩在公园默默坐着,旁边看热闹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她孤零零杵在那。我看她实在可怜,从快餐店买一份十块钱盒饭,外加一瓶矿泉水,放在她旁边,管她吃不吃,哪怕把盒饭扔了,反正我已经帮过忙,本想做完好事默默离开,没想到被她叫住。
还以为会把我当成混混,因为白天有混混买东西给她,她一直没要,反而会接受我的帮助,倒感觉奇怪。后来她才告诉我,白天那些男的动手动脚,都是一些别有企图的人,只有我没有任何邪念。
和她慢慢的聊天,我才了解原因,原来她偷偷从家里跑出来,来投奔男朋友,男朋友却和一个白富美好上,她准备拿着行李回家,钱包又被偷了,没办法只能一个人坐在公园里哭。
我感觉小姑娘确实比较单纯,没什么坏的心思,只是突然遇到难题。心里生出同命相连感觉,我从兜里掏出仅有五百快,拿出三百给她做路费,希望她早点回家,在外面一个人打工,没有父母在身边容易被陌生人骗。
我不放心亲自将她送到火车站,车站超市东西贵的要死,一桶泡面要八块,是我自己肯定不舍得买,但女孩坐火车到湖北需要十多个小时,有些担心她路上没吃的。
就花钱买一些零食泡面矿泉水,给她在路上吃,她知道我当下没工作窘迫,拿钱给她买车票还买零食,表情十分感动。她依依不舍从车窗外目送我离开,临走前互相留了号码,我没当回事,只感觉做了一件好事,心里无比畅快 。
但看到兜里只有不到一百块钱,立刻犯了难,明天必须先找到工作,解决温饱问题再说。
晚上就在网吧开个机台,包夜只需花十块钱,就能将就一夜,早上我睡得朦朦胧胧,被一阵清晰吵闹声惊醒,“快点,快点。”
我猛的起身,眼前一切令我震惊,见到网吧有十个小偷在偷东西,如果不是我醒的快,估计兜里的手机也被别人偷走,想想就感觉心有后怕。
一个保安老乡见我一周没沾床,两眼带着浓重黑眼圈,就找个空旷的厂房,让我暂时住下。那里是个荒凉的厂房,紧挨着河边,四下没人,就剩一个破平房,里面连窗户也没有,一到晚上呼啸寒风呼呼的刮着,我只能用被子紧紧的蒙住头,就这样将就两晚。
后来实在没钱,只能随便找一家工厂干着,在鞋厂线长是我河南老乡,对我非常照顾,给我安排到最后装鞋包的工作,相对比较轻松,只是在熬时间。唯一对我比较满意的是,工厂里面美女比较多。
其中有一个文员小美,在产线上,由于我个子比较高,长相还不错,嘴巴比较甜,她经常到产线检查货物,一来二去,我们之间就比较熟了。
那时候女孩比较单纯,我经常给她买零食,又约她去看电影,在一个夜黑的夜晚,我们出去看电影,又兴趣高昂去逛夜市,一逛就超过十二点。晚上十二点是工厂关门的时间,回到工厂进不去大门,只能到旅馆开一个房间,结果该发生的都发生,很快我们就确立恋爱关系,在外面租房子过起甜蜜的二人世界。
幸福时光总是短暂的,她家里很快得知消息,于是逼迫她回家相亲,很快就让她结婚。当时她给我打电话,让我忘了她时,我的心像被针扎般刺痛,整日里借酒消愁,班也无心上了,很快人就消瘦一大截。
此时我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电话里得知是我帮助过女孩,她的名字叫小柔,又要来温州打工,想找我帮忙找工作,就是这通电话,把我从黑暗泥潭中拉出来。
我重新梳洗打扮,将满脸胡渣刮掉,在火车站接到她,小柔依旧很漂亮,让人眼前一亮,旁边的路人看到,以为她是我女朋友,对我投过来羡慕的目光,让我心里虚荣心很受用,在那一刻有一丝激动。
和小柔在双屿找两天工作,我怕鞋厂太辛苦,就在电子厂给她找一份工作,主要是做电视机主板的,工作比较轻松。就这样她休息时间总会找我玩,我也非常喜欢单纯的女孩,和她在一起让我逐渐忘掉小美。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很快我就就确定恋爱关系。
夜空下,我们坐在公园凉亭下,盯着满天星空,我问出心中最担心的话,“万一我没钱娶你怎么办?”
我内心惶恐不安,期盼她的答案,担心也会和上段恋情一样离开,毕竟结婚天价彩礼先不说,两家离得太远,湖北和河南,一南一北相隔千里。
她眨着明亮眼睛,盯着我双眼坚定的回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
听完此话,我眼眶瞬间落泪,紧紧将她搂入怀中,这是多好的女孩,没想到能让我碰到,我此生何德何能,能得到老天垂青,可能是我上辈子积德。
但美好时光太短暂,她突然怀孕,最终还是纸包不住火,很快被家人知道了,她父亲嫌弃我家穷,两家离得太远,坚决不同意婚事,逼迫她不要孩子。此时我才知道她父母开一个五金厂,一年利润五十万,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我以为两人关系到此结束,又是一段落水情缘,没想到她晚上偷偷来找我,要和我私奔到河南。坐火车一路颠簸,她来到农村老家的破平房,她并没有嫌弃我家穷,反而帮忙打扫院子,这一切我看起来非常感动。
在怀孕六个月后,她父亲在我大姐极力的劝说下,最终同意我们婚事,现在我已经有一个小家庭,有一个八岁的儿子,两人一起上班奋斗,努力攒钱买房。
现在想想两人的相识,简直就是梦一场,如果不是当时我的善念,或许根本不会有后来两人的结合,谢谢老天赐予我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