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炽烈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下意识的又闭上,耳旁似乎还残留着刘析的声音。

  头顶是宾馆的洁白天花板,我看向林白的床铺,没人,但她的提包躺在乱糟糟的被子上面,看来不是梦。

  “韩芜?”

  “哎?”我睁大了眼睛,林白盘腿坐在地板上,手里捏着我的身份证,看着我露出小狐狸一样的笑。旁边丢着我的蛇皮袋。

  哎,对哎,我的身份证还放在蛇皮袋里呢,林白怎么找到我的身份证的?

  “你拎着蛇皮袋在KTV门口盯着我看半天,不让人在意才见鬼嘞。”林白很放松的样子,她枕着胳膊躺在了地板上,“谢谢啦,昨晚的事,这两天跟我玩儿,钱我掏。”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呆呆的点了点头,昨天晚上去酒店的路上我告诉了林白一些关于我的事,但没想到她会起早帮我去捡回蛇皮袋,我沉默了一会,然后想起来似的说:“谢谢你特意回去帮我捡回行李。”

  林白挥挥手示意没什么,然后问:“妹子河南的?”

  “嗯。”

  “今年二十二?那我比你大,叫我白姐好了。”林白把我的身份证还给我,很熟络的样子。

  “可你看上去好像还没二十。”我说。

  “谢谢夸奖,不过姐姐我今年已经二十三了,想不到吧。”林白轻描淡写的说。

  可是昨晚KTV门口我听到她属羊,今年应该十八才对,不过算了,拆穿这事也没什么意思。

  “小韩你来北京干嘛啊?我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林白眯着眼看窗外,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参加老朋友葬礼。”我说。

  “老乡?”她突然翻了个身坐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嗯。”我被她的反应弄的莫名其妙。

  “国人不是讲究叶落归根什么的吗?不回老家丧葬吗?”

  我苦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自己这样安排。”

  “有趣,有趣。”林白舔着嘴唇:“自己安排?哪有人这么早就安排自己的葬礼,自杀?”

  我皱了皱眉头,林白对其他人的死未免太感兴趣了。

  “抱歉,”林白察觉到我的不快,向我道歉,“我并不是因为你朋友的死而开心什么的,我是个作家,所以对有趣的事会比较留意,我觉得你朋友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呢。”

  “是挺有趣的,你那个叫吕树的朋友应该也很有意思。”话出口后我突然想起,那个叫吕树的林白的男友,好像最近也…死了?

  “那家伙确实蛮有趣,不过我现在单身了,估计你也听到了,他几天前自杀了,”她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抱歉,”我说,“戳到了你的伤心事。”

  “这算什么伤心事?”她一副听到很好笑事情的表情看着我,“死的又不是我丈夫,两个人被彼此某一地方吸引确立亲密关系,一段时间后察觉彼此差异,或是厌倦,再分开,这是男女朋友,充其量算是很好的朋友,我无所谓的。”

  “即便只是失去一个朋友,对于朋友很少的人说,也是很痛苦的吧。”我觉得林白并不是无所谓,不然她也不会说这么多话来证明自己不在乎。

  她却很玩味的看着我:“能说出这样有意思的话,你也很有趣啊。”

  ……我说的挂很有意思吗?这样反应的你才很有趣啊。

  “哎,再给我讲点你的事情吧,昨晚头晕,没记住多少,就知道你行李还在外边。”林白说。

  “好啊。”我于是把我从下车到遇到她的所见所闻又简单的说了一遍,过程中林白一直支着下巴看着我,弄的我蛮不好意思。

  “参加朋友葬礼啊,先别急,你的事包我身上了,这两天跟着我,我帮你把事办妥,回家时车票我给你掏,不过我想听你讲讲那个叫刘析的以前的事。”

  “这怎么合适?也太……”

  “我觉得很合适,我喜欢有意思的故事,它们可以给我写小说带来灵感,我觉得这个刘析是个和我很像的人,我想了解更多他。再说带你玩几天也花不了我多少钱。”

  我不知道说什么。

  “唉对了,你饿吗?”林白突然又问我,不等我回答又说:“我饿了,走,我们去吃肉。”这个话题就不了了之,我觉得哪里有蹊跷,但没有多想,林白也是个怪人,我揣度不了怪人的想法。而且我确实饿了,从昨天中午下车就没吃过饭,现在肚子酸酸的,身子也软了吧唧没什么劲儿,林白这么讲义气,那暂时没志气的跟着她好了,只要能及时赶到葬礼就好。

  林白带我出门上了公交车,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她这样的女孩子是讨厌这样乱糟糟的交通工具的。车上人很多,没有位置我们只能站着,公交里味道很难闻,尽管车壁上贴着请勿吸烟的标示,但吞云吐雾的不在少数,几个低头玩手机的学生看到林白上车后都抬起头偷瞄她,盯着看了半天后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然后又偷偷瞄两眼,蛮好笑的。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大叔往我们这边蹭,盯着林白看,观察了一会儿情况后突然伸手摸向林白屁股,不等我提醒她,单手玩手机的林白目不斜视,直接抓住中年大叔的手扭了一圈。大叔倒吸一口冷气,脸上扭曲成一团,但又不敢叫,林白松了手后他又忙蹭到了一边。

  六了,在北京生活的女性都要这么强吗?

  林白并没有真的在玩手机,她刘海下的眼睛左右瞄,似乎在观察车厢内每个人的表情。

  “你看那个卷头发的大衣男。”林白小声对我说。

  我茫然的看向她偷偷指给我的方向,惊奇的发现那正是昨天在车站撞了我的那个人,他今天还穿着昨天穿的那件宽大的大衣,站在一群人中间左晃右晃,一脸苦逼。

  “啊…看到了,怎么了?认识?”

  “他是个小偷。”林白眯着眼笑,看上去像只小狐狸。

  “这个人我昨天在车站见过,不像小偷啊。”我有点搞不清状况,他是小偷?那我的钱会不会也是他偷的?不会吧,只是撞了一下怎么可能那么快,再说林白怎么知道他是小偷?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啊,看上去一副因为拥挤的人群而很烦的样子,完全一副普通上班族的模样。

  “你昨天在车站也见过他?然后钱包就被偷了是吧,”林白舔舔嘴唇,露出了满足的笑,“看来他在其他地方也做过案啊,真有意思啊。”

  “他偷谁的钱了?”我问林白。

  “他那一圈的人都被偷了,还偷的蛮细致。”

  “不会吧?”我睁大眼,偷一圈人?不会被发现吗?这么厉害的小偷林白怎么发现他作案的?

  “他下车了,我们也下。”林白兴奋的笑,拉着我跳下车,几个中学生盯着她的背影很失望的样子。

  “我们跟着他干嘛?”我问林白。

  “找故事啊,创作来源于生活啊”林白冲我露出一个很微妙的微笑。

  创作需要这种素材吗?你在写什么?玄幻还是小言?我觉得这太危险了,什么找故事,简直莫名其妙,报警就好了。

  “你也是,你欠我很多他的故事,我想听。”林白笑着说,表情依然微妙。

  我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这个“他”指的是刘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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