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马肖奈对胡菲拉的思念如同一条寄生虫,吸取了他所有养料,日渐消瘦的他全身心扑在工作上,在父母的提醒下,他意识到岁月不饶人,年龄再大点,即便他是男人,也是没有相亲市场的,和胡菲拉的这几年,耗尽他所有恋爱精力,此刻,他只想找一个彼此能看的过眼,不讨厌的女士,最好认识半年就迅速结婚,省得夜长梦多。

大学同学给他介绍了一位中规中矩的姑娘,搞软件的,马肖奈是程序员,所以与她聊天内容几乎围绕着工作,双方工作都很忙,隔三差五聊上几句,断断续续交流了一个多月后,同学催他赶紧约姑娘出来坐坐。

马肖奈认同他同学的提议,仅限于工作上的交流,最后只能发展成同事,他的目的是找对象。姑娘说周天去看电脑,马肖奈乘机说去帮她参谋参谋。

见面这天早晨,马肖奈洗了个澡,晃晃悠悠地等待约会时间,这时他收到一条短信:“没有你的这段日子里,我带家教挣钱,请了一名钢琴老师教我弹钢琴,我只是想告诉你,没有你,我照样过的很好。”胡菲拉经过几天几夜的思想斗争后,忍不住想知道马肖奈这段时间到底在忙啥,于是发了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奇怪的是,不早不晚,恰恰是马肖奈刚去相亲的时候,不能不说这几年没白相处,至少在心灵上一直是互相有感应的。

走上相亲这条路,他是铁了心要与胡菲拉,要与关于她的一切过去说拜拜,鬼知道他废了多大的劲儿一次又一次克制住自己不去联系胡菲拉,然而就在刚刚,他居然收到了她的短信,他看着短信内容,脸上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笑容,马肖奈比胡菲拉自己都了解她,这条短信是复合的一个引子而已,她耐不住寂寞却死要面子,控制欲强,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准备去相亲,肯定会乖乖回到他身边的,于是他回复说:“上支付宝给你看个东西。”起初胡菲拉再三嘱咐自己,只发一条就行了,绝不纠缠不清。想是这么想,未必这么做,她打开支付宝对话框,问道:“啥事?”

马肖奈忍不住笑了,他感觉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起来,他发过去自己的自拍照,附言道:“看我帅不?可惜跟你没关系了,我准备去相亲。”

看到相亲二字,胡菲拉瞬间炸毛,暴躁道:“哪个没眼色的会看上你?”

“哼,你就等着瞧吧!”马肖奈说完后,等了半天,不见胡菲拉的消息,眼看着约会时间快到了,总不能爽约吧,便去赴约。

等胡菲拉带完家教后,天色已晚,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肖奈真的去相亲了?她打电话无人接听,再打过去,被挂断了,她又在支付宝对话框发消息,显示未读,她感受到一种侵蚀着她五脏六腑的无法忍受的焦虑,她猜想着马肖奈到底在忙啥?是不是真的和哪个骚货约会,想到即将有个女人代替她,胡菲拉都不能呼吸了,她疯狂的打电话,马肖奈终于接了:“打电话咋了?”

她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死了吗?干嘛不接电话?”

马肖奈听着胡菲拉的怒吼,失望极了,他以为这些日子她会有所改变,看来是他想多了,解释道:“我正吃饭呢,你打电话啥事?”

她质问道:“你和谁在一起,发视频给我看,把我微信加上,快点。”她说这话时声音在颤抖。

马肖奈无奈的给她发了和相亲对象吃火锅的视频,胡菲拉看后,顿时傻了眼,心里既焦灼又恐惧,两种感觉不相上下,她被一股无法控制的怒火主宰着,心碎的折磨促使她疯狂打电话,马肖奈被她搅动的毫无食欲,尴尬地陪着姑娘吃完,姑娘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全程无交流的吃完饭,他们两个住的非常近,马肖奈打车顺路送她回去,为了避免胡菲拉的疯狂举动,他关机了,他已经顾不得相亲对象了,满脑子都是胡菲拉,内心乱做一团:“她不会在家做出傻事吧!苍天啊,快点到家吧!”

下车后他立马打电话给胡菲拉,尝试打了无数次电话临近奔溃时,胡菲拉歇斯底里地大哭了一场,唯有这样才能免于内心无法承受的煎熬。

当晚她要求马肖奈把他们所有的聊天记录截图给她看,她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会因为哭泣过而变得强大,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看到马肖奈像只狗一样秒回消息,她竟软弱地说不出一句话,她的手在发抖,导致一条消息得看几遍才能看完整,她的愤怒已经转向对准了自己,为何在早晨得知他要相亲不去阻止呢?

其实聊天内容非常朴素简单,看不出任何暧昧关系,但在幻想的驱使下,胡菲拉觉得马肖奈的每一句话都在挑逗,她预感到自己再看下去,内心会经历一场大地震,她从未想过有一天马肖奈会与除她之外的另一个女人有暧昧关系,此刻因嫉妒而变得更加敏感,她让他告知他们相处的每一处细节,马肖奈无奈道:“你知道的越多对你的刺激越大,何必呢?”

胡菲拉火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屏幕中的马肖奈,马肖奈认怂了,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胡菲拉听说是他大学同学介绍的,将矛头直指那个无辜的同学:“真他妈的多事,他到底安的啥坏心,必遭报应。”她恶狠狠地咒骂,马肖奈道:“跟任何人都没关系,问题出在我们两个人身上了。”“你闭嘴吧!继续说下去。”胡菲拉疯狂地咆哮道,夜已经很深了,以前她常常听到小区里歇斯底里的嘶喊声,没想到今夜成了她的主场。

胡菲拉从他的讲述中丝毫没有感受到马肖奈半点忏悔,不争气地泪水说着脸颊滑落,她又看了看他们的聊天记录,主动聊天的几乎全是马肖奈,她简直怕自己会气瞎了眼睛,倒不如真的瞎了,就不会再看这些恶心的聊天,每一个字像火苗一样灼烧着她的生命,她随时都会坠入万丈深渊,她不停地追问:“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主动,你从来都没对我主动过。”说这话时,她的情绪愤怒到了极点,马肖奈不敢多说一句,此时此景,道理是没有市场的,他每一次辩解不但不能使她平息,只会火上浇油,他干脆选择沉默,像只受伤的小兔子在一匹饿了好久的狼面前,瑟瑟发抖。

“为啥你从来不对我主动,你要对那个骚货主动啊?”她又一次咆哮着,每一次的重复,使她的愤怒和不平更加难以忍受,马肖奈轻声说道:“也不是每次都主动,我怎么对你不主动了?”说出这话便开始后悔自己造次了,果不然,胡菲拉破口大骂道:“你主动你妈逼啊?你说哪次分手复合是你主动的?”马肖奈再次沉默不语,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此后的一周内,他们各种撕逼大战,各种相互指责,各种挑对方毛病,把对方的怒火一次次引爆,平息之后,新的一轮继续进行,最后莫名其妙的和好了,而关于上次分手的原因,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避而不谈。

和好后的第一个周末,马肖奈马不停蹄地跑到N省看望胡菲拉。久别重逢后,尤其是还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吵架,两个人竟不自然起来,胡菲拉看到马肖奈的那一刻,内心懊悔不已,痛骂自己是个混蛋傻瓜,可怜的马肖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手指又细又长,牵上去像一团棉花软软地,被爱情折磨的发紫的嘴唇,简直像变了一个人,再反观自己,精神状态一直保持最佳,竟大言不惭道自己比马肖奈重情重义。

“咱们要拍情侣照,还要买情侣戒指。”马肖奈道,胡菲拉惊讶的看着他,说:“无缘无故整这些个干啥,那都是小情侣才弄的,咱们两个加起来五十多岁了。”马肖奈道:“人们不应该因为年龄大而羞于谈情说爱,更何况咱们还年轻啊!我要认认真真好好谈一场恋爱。”胡菲拉被他说的内心有所触动,点头道:“有道理,那咱们每年都拍一次吧!”

在马肖奈看来,他相亲这件事从他们复合的那一刻起已经彻底翻篇,可对于胡菲拉来说,这件事仿佛一个梦魇永远挥之不去。她不停地追问他们认识的具体时间,聊天细节,马肖奈烦躁道:“你快折磨死我了,这些问题你翻来覆去的问有啥用?”

他的这一通抱怨点燃了胡菲拉的怒火,她说:“你怎么那么耐不住寂寞?我都没相亲,你有什么资格相亲?”

马肖奈道:“我年龄大了,我得结婚啊,你这么在意,当初别和我分手啊!”

胡菲拉气红了眼睛,道:“那你明知道那个贱货会刺激我,你为啥还不删除她,是不是还很留恋啊?”

马肖奈本来以为已经过去了,毕竟是自己同学的表妹,删除不太礼貌,结果被福尔摩斯附体的胡菲拉发现了,一顿臭骂,甚至还上手扇了他一巴掌,他真是又气又恼,没有删除相亲对象,确实是他的不对,默默忍受了那一巴掌。他说:“我错了,我实在愚蠢至极,不应该留着那个烂女人的微信。”这样出口骂一个姑娘,他有些羞愧,但他必须这么骂,为了让胡菲拉觉得舒心,不再折磨他,整整过去两个月了,几乎每天的话题都围绕着那个无辜受牵连的姑娘,那个女孩已经变成他和胡菲拉之间的定时炸弹,随时准备把他们两个炸的遍体凌伤。

胡菲拉开始了一系列的脑补幻想,继续审问马肖奈道:“你到底有没有对着那个贱人的照片反复欣赏,一起吃饭的时候有没有给她夹菜,在梦里有没有把那个贱人给睡了?是不是每天都盼着和她聊天?”

马肖奈听着她的无理取闹,痛苦地抱着头吼道:“你饶了我吧,要不咱们还是分手得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聊天记录你也看了,只见了一面,还被你各种骚扰,哪有心情深入交流啊?”

一向罗辑思维能力超强的马肖奈遇上毫无逻辑喜欢胡言乱语的胡菲拉,开始甘拜下风。

胡菲拉话赶话道:“得亏我插了一脚,否则你们是不是当晚就开始赤身裸体躺在一起做爱啊?”听到这话,马肖奈瞪大眼,张着嘴,惊讶地看着她,胡菲拉则一边说一边在脑海中幻想出这一场景,说是幻想却把它当做已经发生的事实来看,一下子觉得她和马肖奈彻底完蛋了,毫无信任可言,这个不要脸的男人背叛了她,从心灵到肉体,她紧接着问:“你和她做爱的时候有没有回忆起和我也做过啊?”她被自己的想象彻底压垮,扑上去握紧拳头在马肖奈的脸上重重的打了几下,马肖奈赶紧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倒在床上,红着眼眶吼道:“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个疯子!”

一通发泄后,逐渐恢复了理智,两个人保持了沉默,折腾了一早晨,能量损耗巨大,胡菲拉穿上衣服,拎起包准备出门,“你干啥去?”马肖奈问道,“理发去。”胡菲拉没好气的说道,“等等我,我也去。”胡菲拉没理他,径直出门了,马肖奈随后赶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全程不交流。还不到正午,就已经很闷热了,大地快被火辣辣的太阳烤化了,街上行人不多,大概都躲在空调房里不敢出来,胡菲拉出来时忘记带伞了,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睛,鼻子两侧不停地渗出汗水珠,吵架耗光了体能,没走两步,便觉得眼前发黑,迷迷糊糊中一只手遮在她的额头上挡住太阳,胡菲拉知道是马肖奈的手,斜眼看他,他故作生气别过头不给她看,胡菲拉道:“把手拿开不稀罕。”心里却乐开了花。

马肖奈利用理发师给胡菲拉剪头发的空档,出去买了点馒头和牛奶,他仍然不说话,用手撕下一口馒头,塞进胡菲拉嘴里,当着理发师的面,胡菲拉窘迫的脸都红了,他又把牛奶放她嘴边让她吸,胡菲拉通过镜子,看见马肖奈那张苦瓜脸,右边脸明显比左边脸红肿些,是她刚才家暴马肖奈所致,心中懊悔自己下手太重,悔恨的泪水在眼眶里盘旋,不敢冒然流下来,被发现就太丢人了。

连胡菲拉自己都说不清哪根神经错乱了,为何非得抓着这件事情不放,而且还要添油加醋的无限放大夸张相亲这事儿,或许是自己太害怕失去马肖奈了吧,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对她百依百顺,关爱有加,在她身上花钱从不吝啬,尤其是他对待感情的那份赤诚之心,更是难能可贵。从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小白,一步步被胡菲拉培养成胡菲拉想要的男朋友形象,怎么能拱手相让给别的女人,让那些垃圾贱人享受胡菲拉创造的结果,绝不可能,所以得牢牢抓住她精心栽培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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