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正飞雪(十六)

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张兰还未来得及好好检查自己右脚,一阵阵的剧痛袭来,一浪高过一浪,那豆大的泪珠自己便掉了出来。她又不禁费力地扭转头,伸着脖子往尽头看,朦胧的泪雾里,其他人都已跑完了比赛,站在终点线外,正在或吃惊,或关切地回望她。

剩下的半程跑道在她眼里重重地模糊起来,仿佛冬日的雪地,变得漫长且遥远。

张兰崩溃痛哭,仿佛一瞬间被抽掉了灵魂。

她不甘心,自入了田径队以来,她第一次这么放声大哭,想起自己进队那天向父母立下的保证,之后多少次磕碰摔打,都是咬着牙,默默地坚持下来。

那守候在跑道外的急救车,立马下来两人,提着个医疗箱,火速冲到近前。为首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在她身旁半跪下,轻轻打开置于地面的医疗箱,取出碘伏药棉之类,为她小心地处理伤口。

“这脚动不了了?”他一手扶住张兰的右脚,另一手缓缓捋开一截裤腿,露出紫肿了的脚踝。

张兰早哭得稀里哗啦,一抽一颤,哪还说得出话,只是闭着眼地胡乱点头。

那男子立马扭头,冲身后的青年道:“去,到车里抬副担架来!”

转眼,这青年与另一名女护士抬了担架来,左右展开,小心翼翼地背了张兰上去。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急救车驶离学校,直奔医院。

等赵小树气喘吁吁地赶到操场,所有比赛已经结束,喇叭里播放着闭幕的音乐,各班的学生正散漫地挤下观众台。他们集结到草坪上,歪歪斜斜地列好队,等着台上一众校领导发言。

赵小树偷摸摸绕到众人后面,寻到张兰所在的班级处,见他们班的老师正背对了他,直挺挺地立在队首,一副脚底生了根的样子。他便心生恶作剧般的一计,假模假式地站进队尾,冒充成了他们班的一员。

只是向前张望了半天,他也没找到张兰的身影,不由轻轻捅了下前面的男生,压低声音问:“不好意思,你们班张兰站哪里啊?”

那男生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道:“张兰?她短跑比赛受伤了啊,摔了一大跤,挺严重的,给送医院了。”

赵小树本以为张兰是上台领奖了,没防备听到这话,顿时如雷劈了似的,愣在原地。那男生还在前头不忿地抱怨,责备张兰这一受伤,拖累他们班丢了名次,本可以获得冠军云云。

他没注意到赵小树的脸色不对劲起来,隐隐攥紧了拳头,哪等他说完,砰地挥拳,竟将他打翻在地,头也不回地就跑了。待男生气急败坏地爬起,叫嚷着要追,赵小树已经混进其他队伍,不知所踪了。

老师听到队尾有动静,疾走过来巡查,就见男生一脸怒容,骂骂咧咧要脱队,气得一把揪过来,劈头盖脸就骂:“王成君,现在是什么场合?会不会安静站队?给我到一边罚站去!”

男生吃了哑巴亏,急着眼要解释,可老师哪听?只得蔫耷着脑袋,边上罚站去了。

赵小树闷着头,一路穿过队列。他也没心情听台上公布成绩,火急火燎赶到校门,才想起自己也不清楚张兰在哪家医院,看门大爷更不会放他出去。

就算到了医院,又能怎样呢?难不成放他一个小孩进去,安慰探望不成!

想着,他难受地徘徊一阵,孤零零走回校园,回了教室。彼时会考早已结束,整个一层楼都是空的。赵小树回到座位,望着前头干净发亮的黑板,发起呆来。身后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个不停,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入耳。

不知为何,他心里止不住地自责,仿佛张兰的意外是他造成的。

(未完待续)

你可能感兴趣的:(六月正飞雪(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