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

      每到腊月二十几号，母亲总会带着我们三个去隔壁村子洗澡。澡堂的价钱大人是一位三块钱，夫妻两人五块钱。去了后，母亲总会和人家讲，三个孩子小么，一共给三块钱，成不？开澡堂的其实也是乡邻，平时都面熟，各个知道家底。对母亲点点头说，你们去靠里边的，那里有个洗鸳鸯浴的屋子，空间大。于是，母亲带着我们往里面走，进了一间热气腾腾的房子，上面不断有水珠子往下滴。

      洗完了后，和母亲一块步行或是蹭同村的三轮车回家。再过几天，就是年三十。大年初一就穿新衣服了，那时是最快乐最盼望的事情。

      一般村人在冬天对洗澡是不讲究的，或是因为条件所限，总是在炉子上烧一大茶壶热水，然后倒在盆子里，拿个毛巾仔仔细细地擦了全身。若是不讲究，嫌烧开水麻烦，就整个冬天可能不洗澡了。屋子里都不暖和，万一洗澡得了感冒，那就很不值得了。

      但一般的年轻媳妇，总是讲究爱干净的，隔上一个星期，约上两人，花几块钱到邻村的澡堂子洗澡了。

      若是到了天气暖和，洗澡就方便了。尤其在夏季，在靠墙的地上矗两根竹竿或木头，用塑料布搭一个露天棚，用凉水冲着洗。条件好一点家里盖了二层楼房的，往往利用了一楼的三角空间。在里面安上淋浴头，在房顶放上几十块钱专门储水的黑色袋子。晒了一天的水，洗起来也是很舒服的。

      前几年回到家，看到有的人家已经装上了太阳能。听母亲说，这几年有好些人在外面开刀削面饺子馆，把钱挣下了。不紧把房子翻盖了，还买了王八一样的汽车。很多人就买了太阳能热水器，洗澡更不再是问题了。如今，大澡堂子的生意不太好了。国家不让烧煤，他们偷偷烧呢。但也只是在临近过年的那段时间。

      想起来，在上大学前，我是没有正经去澡堂子洗过几次澡的。冬季天冷的日子，一般都是烧开水擦洗，夏季就拿凉水往身上冲。男的么，怎样都方便。一方面是懒，但主要还是想省下来那几块钱。

      后来，上了大学，洗澡就有了规律。学校的澡堂子，洗一次五块钱。每每周末，就约了几个好友一块去洗。因为那时学校有勤工俭学，总能干些其他活来点收入。再后来工作了，住进了楼房。小小的空间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适应，总觉得逼仄。

      以前总羡慕住高楼大厦的，现在仔细想想，那是因为发展到一定程度，土地面积不够了，只好立体发展。但对洗澡来说，却是方便了。回到家，感觉想洗了，打开热水器随时可以洗。

      听说，以前村子里有人偷看女人洗澡。在炎热的夏季，听到哪家的院子里有哗哗的水流声，便有路过的光棍，通过砖墙留下的缝隙往有水流声的地方看。若是能够看到，光棍就感觉沾了极大的便宜，一整天都笑嘻嘻的。而被偷看的女人，总会在某一天干活或闲聊时知道这件事。但知道也就知道，从心里骂一声流氓，就算过去了。

      如今，洗澡成了如穿衣吃饭一样普通的事情。快到腊月了，不知道邻村的那个澡堂开了没有。前几天去买菜，路过一个小巷子，看到里面有个水泥墙写了大大的歪歪扭扭的“公共澡堂”四个大字，不知道还开着没。若是开着，抽时间到里面好好地洗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