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22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凤凰涅槃

哈尔滨“四一七”的这场大火焚烧面积之大,焚毁建筑物之多,受灾群众之众,造成的损失之巨,在哈尔滨的历史上是空前的,在解放以后全国的各大城市中也是罕见的。这场特大火灾给哈尔滨市民留下了切肤之痛,也在其它城市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这是一场惨痛的灾难。《人民日报》发表了长篇通讯《一场特大火灾的思考》,并配发了《防患于未然》的社论。“四一七”大火是哈尔滨的伤疤,是每个经历过它的哈尔滨人心里的痛。提起“四一七”,哈尔滨人的心中就一个字,那就是“火”,感觉也就一个字,那就是“痛”。因为痛,所以不能遗忘,因为痛,所以需要传承,让每一代人都牢牢记住,更因为痛,所以做出改变,让城市未来更美。

正阳河一带火烧连营的惨剧好像命中注定。也有人说“四一七”大火使得正阳河一带“凤凰涅磐,浴火重生。”这绝非幸至,实在是拜河图街和河洛街的街名所赐,因为“河图街”的街名与上古奇书《河图》和《洛书》。这话虽然牵强,但是也说明寄托了老百姓的希望。那个时候民怨沸腾的“强拆”,凸显了房地产商唯利是图的恶劣。但是哈尔滨“正阳河”一场大火后,那一片被大火烧得彻底,到也成就了灾后的当地老百姓,免除了以后的拆迁之苦。

而《河图》和《洛书》玄妙,更玄妙的是,据说只有在哈尔滨才有河图街。《河图》和《洛书》是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两幅神秘图案,蕴含了深奥的宇宙星象之理,被誉为“宇宙魔方”,是中华文化、阴阳五行术数之源。《河图》和《洛书》以黑点或白点为基本要素,以一定方式构成若干不同组合,并整体上排列成矩阵的两幅图式。《周易·系辞》说“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至于《河图》和《洛书》是什么模样,圣人又如何则之,却没了下文。今天所流传的《河图》和《洛书》二图,究竟出自何人之手?是否就是上古传说中的《河图》和《洛书》?为何只有图形流传,却无文字说明?此二图究竟是什么含义?千百年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于是乎,《河图》和《洛书》就蒙上了神秘的面纱。

把正阳河一带经历“四一七”大火比喻成“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实在只能是愿望而已了。在佛经中,“凤凰涅盘”又被称为“涅盘”。所谓“涅盘”,也就是“圆寂”,旧译“灭度”,新译“圆寂”。是“圆满诸德寂灭诸恶之义”也。即离生死之苦,全静妙之乐,穷极之果德也。就此中所谓离生死之苦而言之,贤圣命终,为圆寂,即入于“涅盘”。《宝积经》五十六曰:“我求圆寂而除欲染。”《宗轮论述记》曰:“无上法王,久入圆寂。”《唯识述记一本》曰:“西域梵音云波利匿缚。波利者,圆也。匿缚喃,言寂。即是圆满体寂灭义。旧云涅盘,音讹略也。”《贤首心经略疏》曰:“涅盘。此云圆寂。谓德无不备,称圆。障无不尽,名寂。”

“浴火重生”是指经过火的燃烧后重生,比喻一种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和一种坚强的意志。“凤凰涅盘,浴火重生”也常出现在文学作品中。如郭沫若在长诗《凤凰涅盘》中,借用佛语“涅盘”,谓凤凰经过烈火的升华而获得新生。又如徐迟《火中的凤凰》谓:“这是一只火中的凤凰,一只新生的凤凰,它在大火之中涅盘,却又从灰烬里新生。”

在火灾扑灭后的第二天早上,所有的哈尔滨市市民在上午九点多钟才看到了灰蒙蒙的太阳。因为大面积燃烧产生的烟尘实在是太大了,只能用遮天蔽日来形容。这次灭火战斗调集了哈尔滨市及周边地区的所有灭火救援力量,就连市区内的洒水车、掏粪车都上了灭火前线。

我很幸运,只是双手及背部轻微烧伤,头发被大火燎个精光,为防止感染,我被剃光了头发。我幸亏被急救车及时送到市立医院抢救,才没有落下重大残疾。“三寸丁谷树皮”和我住在同一个病房,他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全身大部分的皮肤都被烧伤,整个人肤色发红,肿得像一个充气的橡皮人。他仰着身子躺在病床上,不时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但神智还清醒。

三哥“黄瘸子”的“嗦了蜜”,也就是市立医院的护士陈招娣和她的闺蜜尹姐虽然不是烧伤科的护士,但毕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每天总有一个在我的病房照顾我。既尽地主之谊,也全朋友之义。

郑爽在我入院后,自始至终衣不解带的陪伴在我的病床旁。无论柳老师和其他同学谁劝她回学校休息,她都摇头拒绝。平时,郑爽很听“樱桃真由美”许靓莹的话,可是这次,“樱桃真由美”的话也不灵了。好在和陈招娣、尹姐混得很熟,还不算寂寞。

第一次见到樊金莲,我十分诧异。樊金莲十分漂亮,观之就像一个三十左右的少妇,很像七岁时曾在影片《烈火中永生》中饰演小萝卜头,而引人世人瞩目的著名女演员方舒。尤其是比“三寸丁谷树皮”几乎高一头,以她的条件,怎么会嫁给猥琐的“三寸丁谷树皮”呢?

趁着医生和护士给“三寸丁谷树皮”换药的机会,樊金莲拉着女儿唐婧和的手悄悄说了几句话,来到我的病床前,珠泪盈盈地对女儿说道:“婧和,这是救你爸爸的战叔叔,你永远不要忘了战叔叔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婧和,来,给恩人磕个头……”

唐婧和是哈师大附中的学生,今年就要高考了。这是一个很优秀的高中生,曾经多次获得全国的数学和化学竞赛大奖。北京大学和浙江大学等多所中国知名高等学府都曾经明确表示,唐婧和可以免试入学。可是,长得酷似妈妈的唐婧和却命运多舛。在她人生最关键的时刻,她的父亲却被大火烧成重伤,生死未卜。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老话,“长得像妈妈的女孩儿命苦”吗?

唐婧和不仅学习成绩优秀,长得杏眼桃腮,花容月貌,酷似一九九八年就获得“博士娃杯儿童服装”金奖,四岁开始学习跳舞,五岁开始拍戏的90后女星的郭晓婷。我的眼睛本来正在唐婧和身上转来转去,见她们来到身边,竟有些慌张。幸亏我伤得不重,不用像其他烧伤病人那样,被脱得“光腚拉碴”的躺在床上,让自己十分尴尬。虽然被烧得面目全非,但是在唐婧和这样漂亮的女孩儿面前,也是对她的亵渎。我本来由于疼痛,心情十分烦躁。唐婧和真听妈妈的话,就要盈盈跪倒。我慌得急忙用肘支起身,阻止道:“别……哎呦……”

这一下的动作有点大,我的话未说完,背部烧伤剧烈的疼痛,就阻止了我继续说下去。郑爽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道:“你有话……你有话躺着说不是一样吗?干嘛非要起来,弄疼了伤口人家多心疼。……”

见唐婧和已被郑爽搀起,我定了定神,忍着痛苦说道:“阿……阿姨可别再客气。让唐……唐处长伤成这样,俺很……很内疚。你再说恩……恩人啥的,俺就……俺就无地自容了。……”

“小战同学,‘受人滴水之恩,亦当涌泉相报。’老唐虽然残疾了,但是他的命还在呀。……我本……本来想……可是……”樊金莲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郑爽,又把话吞了回去。

见唐婧和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我立刻反应过来:樊金莲这是因为自己把“三寸丁谷树皮”从火海里背出来,为报恩,是想让女儿嫁给我呀。樊金莲是不是想得过于复杂了?

幸好樊金莲把郑爽误会成自己的情侣。这样也好,自己可以省了很多的麻烦。不过,郑爽就算是自己的情侣也无妨。自己身边的女孩儿还少吗?多一个唐婧和这么优秀的女孩儿我一样笑纳。嘿嘿,唐婧和穿的虽多,但我是谁?穿得再多,在我眼中也难掩她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我相信绝对可以和郑爽一比。唉,要是真能比一比就好了。

我正在做着白日春梦,忽然,随着病房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声娇喝:“战智湛!……你个‘犊子’玩儿意要是真敢死了,我追到十八层地狱也要扒了你的鬼皮。……”

闻其声,知其人。不用说,这是“黑玫瑰”阳柏娴到了。我心中不由得一阵莫名的紧张。

“黑玫瑰”毫不做作,她扑到我的病床前,双手用力捶着床铺嚎啕大哭:“啊……三哥……”

郑爽怕“黑玫瑰”震疼我的伤,急忙去拦“黑玫瑰”:“姐姐别弄疼大哥哥的伤……”

“滚开!……三哥要是死了,我把你们都杀光了!……”“黑玫瑰”胳膊一轮,一直没休息的郑爽根本没有防备,加上她的体力透支,被“黑玫瑰”摔得趔趔趄趄几乎摔倒。

“紫丁香”颜若霞和“白牡丹”俞可盈走上前来,拉着“黑玫瑰”的手说道:“四弟你心里急我们知道,可你这样影响多不好。……”

郑爽小脸儿涨得通红,正想反击“黑玫瑰”,负责给我和“三寸丁谷树皮”治疗的一个老医生却火了,他大声斥责“黑玫瑰”道:“你是谁呀?……跑医院来里来穷闹腾啥!……你以为这是哪儿呀?这是医院,不是你家!……我告诉你,你要是影响了病人,出现了意外,我把你送‘笆篱子’里去!……”

“黑玫瑰”对老医生的话显然不以为然,她瞪了瞪眼,刚想说我是柏薷玉的闺女,也算是市立医院的半个人,可是为老医生的尊严所慑,又不愿提起枉死的妈妈,只好忍气把话又吞了回去。樊金莲母女早已吓得躲到了“三寸丁谷树皮”的病床边。唐婧和睁着一双俏目,搞不明白郑爽和“黑玫瑰”到底哪个是我的情侣,两人为何要掐架。

“战智湛同学,你的伤不碍事吧?……你对待同志像春天般温暖,我真佩服你。你的革命行为同学们十分敬佩,纷纷表示一定向你学习。……你的伤学校领导也十分关怀,这不,我把《神州青年报》的记者领来了,就是要采访你的英雄事迹。……”从这句句不离“革命”的话中,我不用睁眼睛就知道来人是我称之为“卫道士”的魏涛芝。

“俺……俺没啥……”我苦笑了笑,睁开眼睛抬头望去,果然是“卫道士”那张满是关切的俏脸。我的目光在“卫道士”的脸上驻留了几秒钟,这才向她身后望去,只见有一个打扮很时髦的女郎拿着麦克风正在采访老医生,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背着硕大的录音机的男青年。

“卫道士”被我看的俏脸一红,也随着我的目光转过去。老医生告诉那个时髦女郎:“小战同志的伤不碍事,治疗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唐处长被送到医院时,身上的皮肤除了双臂外,已经全部烧焦,我们只能小心翼翼地将熔化并黏结在唐处长身上的衣服用镊子一片片地剥离下来。唐处长全身93%的皮肤已被烧成深Ⅲ度烧伤,他的手、大腿和生殖器已经被烧毁。……”

刚换完药的“三寸丁谷树皮”似乎听到了老医生的话,他声音嘶哑,不断痛苦的呻吟着:“金莲,我疼!……我浑身都疼!哦……金莲,我不想死!……你……你别离开我!……”

守在“三寸丁谷树皮”床边的樊金莲不住地抹着眼泪叹息着:“老唐,你就放心吧!……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你治好。……我……我哪能离开你,我伺候……伺候你一辈子。……”

见妈妈说的悲切,又想到爸爸要从此残疾,唐婧和捂着脸,抽抽噎噎哭出了声,转身跑出病房外。时髦女记者又问老医生:“唐处长现在有危险吗?……我可不可以采访他?……”

老医生叹了口气,半晌才说道:“唐处长目前仍有生命危险,必须重点监护,不能接受采访。唉……唐处长即便是能保住性命,他也必须经过大量整形手术,并落下终生残疾。……”

时髦女记者有些不甘心,又问老医生:“那么……那么我可以采访小战同志吗?……”

老医生点了点头,对时髦女记者说道:“小战这个……这个不妨,你可以采访他。但是,他也需要休息,采访的时间也不要太长。……”

时髦女记者走到我的病床前,举起麦克风,示意助手打开录音机后对我说道:“小战同志你好,我是《神州青年报》的记者罗舒。你勇闯火海,以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救出唐处长的英雄事迹年轻的同志们很关注。……你是毛主席的好学生,是社会主义新时代涌现出来的,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模范人物之一。小战同志,你能不能说一说,当时是什么精神鼓励你舍生忘死的救出唐处长的?……当时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浑身的烧伤痛不可当,心中烦极了,暗想这个能和“卫道士”比肩的记者真能“墨迹”,当时哪儿有心思想什么。但是罗舒既然问话了,又不能不回答。我深吸了一口气,平息自己的烦躁,有气无力的说道:“要说鼓……鼓励俺的,还是唐……唐处长……”

“哦?……唐处长是怎么鼓励你的?你快对我说说。……”女记者罗舒目露喜色,以为挖掘到了最时髦的新闻素材,她即将闻名全国。罗舒向我的脸前凑了凑,那张涂着口红的香唇就差一点触到我的脸上。

一阵浓烈的香水味飘进我的鼻孔,呛得我差点喘儿不上气来。我一本正经的说道:“俺本来被冲天的熊熊烈火吓破了胆,正想做火场上的逃兵,忽然,一个震撼三山五岳的声音压住了气势汹汹火焰的势头……”

我的眼神渐渐游离,穿透了窗户,又回到了火海。只见“三寸丁谷树皮”指挥若定,大呼道:“同志们!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大火也是纸老虎!我们要把对毛主席的忠诚,融化在血液中,铭刻在脑海里,落实在行动上!……”

我说到这里,郑爽自然明白我在胡说八道,她浑然忘了“黑玫瑰”适才对她的无礼,“咯”的一声娇笑出声来。“卫道士”见我以她之道还施时髦女记者之身,也不由得莞尔。

我没有注意到,罗舒的脸立刻变得惨白。我更没有想到,罗舒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耻辱,她找到了黑龙江省委宣传部,竟然把我从将要表彰的“英雄模范”名单中删掉。唉,祸从口出。我虽然淡泊名利,口头上从不后悔,常常聚三两好友,烫一壶老酒。唱山高水长,吟悲欢离合。话家长里短,戏人生百态。兴致到来,击掌吟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一友卖弄文采,跟着吟道:“运交华盖欲如何,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另一友大叫为人应低调,摇头晃脑,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吟道:“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人,都想把自己的日子过成诗一样。但是,多年后一想起被从将要表彰的“英雄模范”名单中删掉这件事来,我还是为自己当年的年轻气盛不无遗憾。中国有句老话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里的“老”,不是体现在年龄,而是体现在智慧的古老、经验的老道、洞察世事的深刻。“老人言”都是来自于生活的经验,那是我们的祖辈吃过数不尽的苦头,交过学费之后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那些口耳相传的智慧,让我们无法不去敬畏。听“老人言”,是一种智慧寻根。

七哥“四锛喽”和“红辣椒”王小雯来看我了。“四锛喽”看到我全身涂满药膏,这个黑道上叱诧风云的硬汉,竟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红辣椒”也是珠泪盈盈,对我欲言又止。

当五哥“郝瘸子”拄着双拐“铎”、“铎”、“铎”的来到病房,病房内的医生、护士和“三寸丁谷树皮”的亲朋有好多人认出了他。顿时,众人犹如见到瘟神,都吓得纷纷躲避。

五哥“郝瘸子”似乎对人们这样惧怕他,自尊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他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挥了挥手,“二德子”立刻从拎着的黑皮包里掏出一大沓“大团结”,恭恭敬敬的放到我的床头。五哥“郝瘸子”满脸的关怀,说道:“八弟,大老爷们儿身子受点伤没啥了不起的。……像五哥,酒照喝,人照砍,妞儿照泡……就像那啥……那啥‘大任’来的……”

说到这里,五哥“郝瘸子”似乎忘了是什么“大任”,他毫不在乎的挠了挠脑袋,看向“二德子”。“二德子”急忙走前一步,就像个听老师话的“三好”小学生,摇头晃脑的背起书来:“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我心中暗笑,这五哥“郝瘸子”不知从哪儿抄来的《孟子·告子》中的一段话,让“二德子”背熟了来安慰自己,虽然看着颇为滑稽,但其用心之良苦实在让我感动。

我还没来得及对五哥“郝瘸子”说句感激的话,他却本性难移,十分猥琐的伸手摸了一把我的裤裆,肆无忌惮的看了看我床边的一众美女,嬉皮笑脸的说道:“八弟的零部件儿烧坏了没有?……嘻嘻……八弟要是烧坏了零部件儿,可就没法子享受你这些个美女了。……”

郑爽不像其她女孩儿不认识五哥“郝瘸子”,加上她心直口快,立刻“噼里啪啦”的说道:“我说五哥,大哥哥都伤成这样了,你还和他动手动脚的。……”

五哥“郝瘸子”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郑爽那张绝世脱俗的俏脸,嬉皮笑脸的说道:“我这不是担心八弟以后不能那啥了嘛,你咋不知好赖人呢。哈哈……”

五哥“郝瘸子”正在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惹得几大美女面红耳赤,无所适从的时候,四哥“老高丽”急匆匆走进了病房。五哥“郝瘸子”一见,脸色立刻变了,对我说道:“八弟好好养病,等你好了五哥找你喝酒。……”

说罢,五哥“郝瘸子”不等我挽留,就站起身,拄着双拐“铎”、“铎”的走向病房房门。在经过四哥“老高丽”的身边时,五哥“郝瘸子”停住了脚步,冷冷的“哼”了一声。我知道二位哥哥已经势成水火,全仗“四锛喽”从中斡旋,这才没有出现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人间悲剧。四哥“老高丽”走到我的病床前,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见我并没有发烧,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心,坐在五哥“郝瘸子”刚坐过的椅子上。“刀王”李青山和“山东子”躬身向我行礼,嘘寒问暖了几句话后,负手伺立在四哥“老高丽”身后。

我的那些美女们见这些黑道大亨相继前来探视,一个比一个对我客气,手下更对我恭谨有加,口称“八师叔”。个个面面相觑,惊疑不定,搞不清我什么时候成了什么“八师叔”。

樊金莲母女和医生护士更是噤若寒蝉,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我一个学生,和这些黑道人物究竟是什么关系。陈招娣和尹姐和这几个人本来熟悉,但也躲得远远的,以避嫌疑。

四哥“老高丽”环顾众人,笑了笑,众人吓得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只有“黑玫瑰”机械的跟着四哥“老高丽”笑了笑。可是那笑绝对比哭还难看。四哥“老高丽”不再理睬众人,对我说道:“四哥我自打‘海哥’和二哥去世后,对‘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人生七苦有了更深的理解。……我想八弟经过这场血与火的洗礼,也会大彻大悟,脱胎换骨。……”

我知道这一段时间以来,四哥“老高丽”潜心于佛学,对于佛学精义的理解突飞猛进。为了让众人改变对四哥“老高丽”的看法,我故意忍痛欠了欠身子,谦恭的说道:“请四哥指点迷津。……”

四哥“老高丽”笑道:“八弟,凤凰是人间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负积累于人世间的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投身于熊熊烈火中自焚,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与幸福。垂死的凤凰投入火中,在火中浴火新生,同样在肉体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轮回后,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成为美丽辉煌永生的火凤凰。……”

我知道四哥“老高丽”所讲这个典故的寓意是不畏痛苦、义无反顾、不断追求、提升自我的执着精神。我点了点头问道:“四哥讲的是‘凤凰涅磐,浴火重生’的故事?……”

四哥“老高丽”双手合十,含笑说道:“呵呵……八弟真有慧根。……《涅磐无名论》记载道‘无名曰:夫至人空洞无象,而万物无非我造。会万物以成己者,其唯圣人乎!何则?非理不圣,非圣不理……’”

耳听四哥“老高丽”圣洁、脱俗的诵读经文声音,我的眼前仿佛已不再是一个令黑道上人人谈之色变,白道上人人头疼不已的一代枭雄,而是一个佛光万道的大德高僧。

四哥“老高丽”诵读的《涅盘无名论》是古代高僧对涅盘论的概述。翻译成现在的语言就是:无名者说,达到一定境界的人必有空寂灵昧的体验,体验到空境,就不会在意世界万象的事物,万物由我心流出,执万物与我合一,只有圣人能做到!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不掌握这个真理就不能成为圣人,反之,不是圣人也不能知道这个真理,正因为掌握了这个真理才成为圣人,所以圣人与真理契合无间,凡是圣人都不能离开这个真理!这正如般若观照所说的色心不二,相即相离,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不二之理。从缘起法的角度来看,万法为空,空为万法,见佛即见法,见法即见空,诸法性空,即成见佛,物我两忘,不一不异。所以通达空境的圣人总是勘玄机于先兆,隐未来于变化,将东南西北上下六合统摄一心,过去未来同成一体。古来今往都是一样,穷本极末,没有二致。将浩浩然物我一心,就是涅磐。这就是佛经里说的“不离诸法而得涅磐”。又因为诸法无边,故求得解脱也无尽,由是推知,涅磐之道在于保持契会妙理之“妙契”,有了“妙契”,乃知万法冥然一体的真理。万物与我没有本质的差别,我与万物实质一样,物与我玄妙会通,无极是它们最后归宿。涅磐就是进而不前,退而不后,无始无终,终始不在其间!天女说:耆年的解脱也无终始。

我呆呆的望着在病床上痛苦呻吟的“三寸丁谷树皮”,脑海中似乎又出现了关于他的那些传闻,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我魂不守舍的嘀咕了一句:“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四哥“老高丽”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诧异,他轻声唤道:“八弟……八弟?……”

我就像压根儿没听见四哥“老高丽”的话一样,又嘟囔了一句:“凤凰涅磐,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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