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饭

  洁白的糯米粘粘黏黏地缠绵在漆黑的锅里,袅袅的上升的热气里是糯米独有的气息,悠悠扬扬地毫无察觉地就钻进了鼻子里,记忆里。

  这些南国的小宠儿下一秒就要被改造了。在烈日的光影中,奶奶仿若一个隐秘的绝世高手,手上的锅铲熟练地将糯米在锅里翻身、压实,再配合左手的锅盖往上一盖,再迅速地从旁边的水桶里打捞起几株青菜,在再次掀起锅盖的刹那,手起铲落地将青菜混入糯米饭内,翻炒压实装盘出锅,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待糯米饭上桌时,奶奶早已将刀剑入鞘,气定神闲地站在餐桌旁,仿佛刚才的一幕仅是抬手放手一般寻常。

  摆在八仙桌上的糯米饭此刻却已褪去了刚出炉时的仙气,白白胖胖的糯米粒与青翠依然的叶子菜勾勒出一幅完美一清二白模样。经过猪油的浸润,糯米和青菜竟有着珍珠与翡翠般的光泽,此刻仙气化为了时间沉淀后的人间烟火。此刻,手起筷落,将还挥洒着热气的糯米饭送进嘴里,动物的植物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没有层次地冲击着每一个味觉细胞,香、糯、软……人间至味不过如此。

  味觉像是一个被尘封的记忆开关,很多时候无论是纵向的时间久远还是横向的远在异国他乡,当某一种味道被食物激活,记忆与很多情感也就随之喷涌而来。就像每次吃到猪油糯米饭就会想起奶奶做糯米饭的模样,顺带拉扯出来的就是所有和奶奶和家乡有关的情景和画面。记忆中似乎奶奶每次做糯米饭都是在晴天的中午时分,或柔或烈的日光下是奶奶或徐或急地忙碌身影,屋外篱落无人过,蜻蜓蛱蝶飞,大黄狗翻着肚皮晒着太阳。就像奶奶做糯米饭爱放猪油一样,我回忆起奶奶做糯米饭也是这么一幅山水田园的模样。

  这种带有浓浓情感色彩的味觉记忆很多时候也会成为一种慰藉和执念。在异乡一个人摸爬滚打筋疲力竭的时候,看万家灯火相继亮起,晚饭香气接连扑来,内心的惆怅和着红红的眼眶在风中缱倦,但只要想着再过一星期、一个月可以飞奔回家,扔掉行囊和人模狗样的礼仪举止,尝上一口香糯软的糯米饭时,内心就会生出一种惆怅而又温柔的力量。哪怕时间流转,做糯米饭的高手从奶奶换成了妈妈,从猪油加青菜的口味变成了植物油混着肉香青菜的味道,它依旧是一种能够将万千人海与困难以排山倒海之势推开的力量。很多人生中觉得挨不过去的时刻,这种味道也有可能某一刻成为情感的宣泄口,以及继续前行的力量。嗯,真的有点想念糯米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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