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18

   黑车和阿占

谁也没想到我们骂了大半年的bad woman还是和阿占在一起了。

刚入学时,她那后现代主义的发色就在阿占的心放肆涂鸦。来自青藏高原的阿占心脏虽然与我们相比略大,但也抵挡不了荷尔蒙的渗透。

阿占用上了浑身解数想让大艺术家只为自己作画。

在经过几次钓鱼人和鱼的角力,阿占这条羊卓雍措的鱼还是挣脱了。原因是钓鱼人不止在钓一条鱼。


周五的下午课少,实验结束就回宿舍等食堂开饭了。阿占这时候应该是在宿舍抠着脚看我们打游戏,然后侦查今天的菜种,从而决定今天是改善伙食还是凑合凑合。

不过那天忠诚的士兵没有带回情报,甚至都没有回营房,在指挥部的我们正战得酣畅淋漓,脱不开身,正准备呼叫美团远程支援。阿占突然冲了进来,我并没有看他,战斗时是不能分心的。不过他吹响了高分贝的胜利号角,使得我们不得不聚焦于他。随后他宣布了她无条件投降的消息,我在使劲鼓掌的同时也在诧异,毕竟这胜利来得有些突然。

刚想提醒他会不会是钓鱼人的新诱饵,却被他晚上要请客的消息打乱了组织的语言。我还是闭上了嘴,先吃了再说吧。


阿占一手举杯,一手和她紧紧相拥,举杯的手时有放下,相拥的手不曾松开。

回到宿舍我的储水能力已经到了极限,马上就要决堤了。

阿占终于从厕所出来了,我赶紧跑进厕所。

阿占雪崩了,广西人给阿占拿了脸盆接着,我又赶紧冲了出来,还好,不是我的脸盆。

第二天,宿舍大楼的门一开,我带队去网吧消费。阿占还没醒,他从今天开始退出我们中队,加入另一个双人小组。


去年国庆长假,大家都买好了回家的票。我作为不归家的浪子自然作好了旅游的打算。阿占因归途遥远加上不愿多花几十元抢票而无处可去,为了不在宿舍发霉只能跟着我混。

我们来到了桂林,桂林确实是好地方,girl美天蓝,就是漓泉有点喝不来。阳朔也不负盛名,虽然在我看来取景地没有美过20元人民币,遇龙河竹筏的价格也属实不便宜,可自由的水和倒影的云无边无际。虽然象鼻山的门票买得有些多余,因为在米粉店就看得见,不过龙脊梯田的阶梯蔓延到我心中用纯色的水彩画上永不褪色的一笔。纵使辣椒酱有点让我招架不了,螺蛳粉的独特味道还是无可比拟。

不过阿占可能不这么想,因为除了第一天他都是在旅店度过的。因为那天晚上他被钓鱼人主动扔竿了。

返程的我是意犹未尽的,阿占是大病初愈还是沉疴宿疾我就不清楚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桂林之行记得最清楚是个黑车司机。


阿占大学恋爱史仅此一例,要说过得怎样只能他自己分析。不过从他日益增加却还是不够用的生活费,和他背着女式胸包的滑稽模样来看应该是过得不错。

不管是周末失踪2天后回来还是晚上的网恋时间都能看到他唐仁般的笑容。


美好是什么?美好就是当你察觉了就很快消失的东西。在我开始沉浸在每天混吃等死的快乐中时,实习缓步逼近。

阿占好像在衡阳吧,她是本地人,回老家的县里了。

我一点也不意外,虽说阿占也努力过想两个人不要异地。不过我,或是我们都猜到了结果。

就在最后一个寒假时,阿占推迟了回家的日期,被舍管踢出来后在宾馆住了几天,然后在一个应该是黄道吉日吧,来到了她的县城。兴奋又紧张的阿占在群里全程直播,我看着他提的一大袋牦牛肉干咽口水,然后被踢出家门去买年货。

当我回到电脑前准备继续冲浪时,QQ消息闪得我挪不开眼——都是阿占发来的。我本想装作没看见先玩两把游戏,可他发来的消息一条比一条长,感叹号越来越多,由文字变成了语音。

我知道,我玩不了游戏了。我这老爷机的cpu和我的钱包一样不够用,要是在游戏中来个消息就得重启了。

阿占传递的消息太杂乱了,多是抒情,少有陈述。不过我还是总结了几点。1.他那次仁阿登的血统好像并不受待见。2.她的家庭似乎是母系氏族,好像是要求高原的雄鹰在湘水两岸栖息。

阿占的犹豫好像并不让她满意,从视频可以看出。

阿占怎么回答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老妈还在江南水乡等他回家过年。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淌,没有暑假的人生悄然而至。阿占和其他人基本留在潇湘,我只身来到叶问故乡。

实习的忙碌取代了网上冲浪。不过时间还是公平地流逝,很快,接近一年的实习时间即将结束,我也开始准备毕业论文和返校的车票。

群里也热闹了起来,唯独阿占一声不吭。问了问和他同城的广西人和贵州人,他俩也缄口不言。


相聚总是快乐的。喊得最大声的阿占还是外强中干,当他开始低头玩手机时我就知道——故事会要开始了。

阿占分手了。毕业季分手都快成为一种习俗了,我并不见怪。

究其缘由,也就是简单的美术常识。

蓝颜知己有了黄色想法,然后阿占绿了。

阿占没有哭,但是几次哽咽。说到她满脖子草莓的时候猛地把酒泼在脸上。啤酒顺着眼角淌下。

大家说的安慰话都大同小异。

我却想起了桂林的那个黑车司机。


我问阿占对我俩的桂林行还有没有印象,阿占说他的记忆只有阳朔的竹筏和花了20元买的木头青蛙。

我点了根广西人发的真龙,看着烟嘴浮夸的花纹想起那个黑车司机也抽的这种。

那时因为我的眼睛包皮,没看清楚返程时间。导致我们面临两个选择,要么住阳朔的高价民宿,然后明天坐绿皮车回家;要么在眼前几个黑车中选一个,明天继续潇洒。

那时“嘀嘀”还没盛行。我从几个花臂小伙和光头大叔里挑出了个面相憨厚的中年人,他的白T恤有点点汗渍,递给我一支真龙,脸上没有其他人“爱去不去”的样子,满脸堆笑。

我:“师傅,到象山区多少钱啊?”

黑车司机:“啊,一个位50,老板走吧。”

或许是他那句老板叫得我和阿占心花怒放,我俩没问第二个人就坐上了面包车。


每个黑车司机应该都很健谈,我们这位也不例外。一路上从国内聊到国际,从经济跨到音乐,从姜文到明日花绮罗。

一天奔波的疲惫在司机绘声绘色的夜市介绍中荡然无存。他还拿出一大瓶自制凉茶,灌下两瓶矿泉水喉咙依旧冒烟的阿占没有客气,刚学到幽门螺旋菌的我掏出火机,司机马上甩出他的真龙,这应该是我坐得最服务最好的黑车了。

所谓社会险恶难前行,知人知面不知心。在司机以带我们去美食街为由转进一个人迹罕至的旧小区时,我就觉得要遭。


老板,前面有抓车的,先给我好吧,到了我就直接放你们下去,黑车司机这样说。这不是什么问题,当我把红钞票递给他时,他摇了摇头。

老板,是4张,他这样说道。

我:“你不是说一个位50吗?我们这不是两个人?”

老板,是50一个位,可我这车有7个位啊,怎么会就拉俩人啊,这不是你们包车了嘛,黑车司机笑着说,看起来还是很憨厚。

我:“那也就350,哪来的400。”

哎呀,老板,这里抓车很厉害的哇,又是跑晚上的,都会贵点啦,说着又递给我一支烟。

那时我看着周围零散的几部面包车和忽明忽暗的零星火点,掏钱了。


从这以后,我再也没坐黑车,阿占却一直没有下车。

黑车司机可以和你高谈阔论,给你倒水递烟,收钱时也是绝不手软,因为他是黑车司机。前面的友好往来可能是刻意而为,也可能是顺其自然,看人下菜。不过他的目的一直没变,就是坑钱。

阿占的这段感情也是如此。

她的目的就是拥有一个随叫随到的舔狗,一个取款机,亦或是一个欲望的发泄点。她可能就是和你玩玩,她可能就是想大学生活不那么无聊,就是想不那么空虚。她可以和你同床共枕,可以和你嬉笑玩闹。当你的一切被她榨干,当她的空虚无法满足,当她对你的新鲜感腐败,当她出现新的空虚,她就会离你而去,毫无留恋的果断。因为她是爱玩的野马,她就想玩玩。

黑车司机是金钱的水坑,而她就是感情的吸尘器,吸走后倒进垃圾桶。


我没有和阿占说这些,因为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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