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事

     

                            «一»

        天还没亮,刚子就醒了。

        他躺在床上,一任思绪信马由缰,记忆里的往事,还有买房的诱惑,纠结着一股脑的翻倒了出来。

        妈妈说,她嫁给爸爸的时候被外公阻止过的,因为爷爷曾经坐过牢,家里也穷的叮当响,再就是在外公的眼里爸爸憨的有点过了头。他总是用气愤的口气嚷嚷:“门不当,户不对;他什么人,和我就坐不到一个板凳上。”但是妈妈却从心眼里真真切切地爱上了爸爸。后来为了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妈妈慌称熬亲戚,在一个初春的清晨偷偷随爸爸私奔去了遥远的新疆。

      一切都不是想象的那么美好,虽然异地的风光满眼的春绿,打工的生活却充满难以想象的艰辛,因为家穷爸爸也没怎么读书,加上憨厚的性格一般只能跟着别人干,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和母亲的生活明显的捉襟见肘,有家不能回才是最让他们难过和痛苦的。尽管生活过的不尽如人意,更要忍受那些不堪入耳的热冷嘲讽。吃的简单,住的破烂,异乡是一个没有温度的世界,冰冷的就像祁连山四季不消融的冰雪,侵袭着两颗对生活充满热切希望的年轻人的心,多少个不眠的夜里,有谁知道他们曾经留下艰涩的泪水,又不得不热脸相迎下一个期望的明天。

      四月是一个美好的季节,花开半夏,生命涌现着不可阻挡的生长,对于这对年轻的父母来说,他的到来由显艰难,在那间几平米的屋子里,爸爸和妈妈紧张地不知所措,本来就木纳少言的爸爸始终没有言语,一通说道之后,妈妈也沉默了。幸福和喜悦始终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让小屋增添一点喜庆的气氛,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不是正儿八经的婚姻,娃生下来又会如何,即使想回老家补办婚礼,可是外公那里肯定是说不通的,平生头一回爸爸点燃的据说可以麻醉神经,丢掉烦恼的香烟,低头是叹息,抬头是无奈。也许穷困的生活压不倒他,再艰难的日子都能挺,可是如今这样的情景对于年轻的爸妈来讲真成了天大的难事了。

        日子在煎熬中日复一日,生活没有一丁点的快乐,肚皮在不知不觉地膨胀隆起,该怎么办的难题依然困扰着远在千里之外的爸爸和妈妈,“只能试试了,不管行不行,让我给我哥写封信,他在单位,也许能帮我们的。”

        一封包含爸妈深情寄托的信就着妈妈无数的泪水,从千里之外寄回老家。这是她这辈子最低声下气的哀求和无数自责的乞讨,她不敢奢望什么,只要能让她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并让孩子在来到世界的时候有个温暖的家,没有多少文化的妈妈硬是写了好几页,大多半都是自陈自己的不孝和不懂事,并一再的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承诺以后定当做牛做马的报答。

        所幸的是舅舅没有外公的固执,答应了妈妈的请求,多久没有音讯的妹妹突然的来信,让他眼圈红润,从字里行间的泪迹里,他读到一个飘零的灵魂的渴望和无奈,他几乎失态的想哭出来,妹妹和他是肩膀姊妹,一起玩耍,一起长大,心间那涌动的血脉不只是亲情,更是大哥对小妹的呵护和爱。回信中,他一再叮咛抓紧回来,既然外公那里通不过,就先把眼前的事办了,等有机会了再说。

      爸爸和挺着大肚子的妈妈回到家,本想着煎熬的日子结束了,谁知道残破不堪的家里连住的地方都腾不出来,妈妈第一次跟爸爸回家,引来巷里人的好奇,不断地就有人来家里,说是看新媳妇,更多的恐怕是看热闹和笑话罢了,关心的话语里明显的生硬和冷漠,刺穿脆弱的心灵,让他们无助的局促,更成了妈妈内心血淋淋的伤疤。

        既然回来了,总要有个住的地方,将就了一晚的爸爸和妈妈在村里租了一户全家都在外地人家的屋里。面对满院的杂草和破败的房屋,妈妈再一次流下了泪:“只要能住就行,起码下雨了,我们先有躲雨的地方,我娃虽然生在别人家,只要有我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没房子住都成了压在他们心头的痛,没人心疼的日子艰难是不可想象的,所有人的目光里都透出渗人的冷。无奈的妈妈已经不在意也麻木了,毕竟饱受折磨的心,已无法澎湃热情,而太阳普照的天下,总会有照不到的阴凉,或许明天风水轮流转到我家了就。

      我出生的第20天,在一番斡旋失败之后的舅舅自作主张的给我爸爸和妈妈见证了婚礼,也顺带给我办了弥月宴。总算暂时的安稳了下来。

                            «二»

      “睡,睡,睡,半夜家看电视不睡觉,你都不看多会了,隔壁秀花家都把一晌活干了。你把人能急死,眼看花椒都往下落,你也不心急。苹果正在膨胀期,还要打药里,过段时间娃高考,把人心慌的,我看你还能弄啥,该顾哪头?”

      五月的太阳出来的早了,一出来就刺眼的亮,这个时候的渭北高原正是农忙的季节,农民一门心思的忙着田里的庄稼。油菜要收割,麦子泛着金光,果树散发一季的鲜绿,各种果实诱人地招摇着笑脸,让农民的心里乐开了花。

        “妈,让我爸再睡会,昨晚浇地太晚了,我和你干活去。”刚子穿好衣服随手捋了捋头发。

      “我娃不去,你在家好好复习,马上高考了,可不敢大意了,活有妈里”

        “刚子,你学你的,叫爸和你妈去,爸这身体还美的里,再说你去了也不会干。”刚子爸一边起床一边嘴里念叨着。

      刚子知道,这几年地里活爸妈是不让他插手的,为的就是让他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刚子也不负期望,学习成绩一直挺好,马上高考了,接下来就剩自己努力一拼了。

        刚子果然不负众望,在父母殷切的期盼中,在果实成熟的季节,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这着实让全家人兴奋了一阵子。刚子自己心里也美滋滋的,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眼中的一切此刻也变得格外美好,更不负自己多年的努力,鲤鱼跃龙门的华丽转身就是最好的诠释。

       

        黄河边上这个村庄很古老,古老的村庄就像那棵经历了几百年的古树一样,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清晨,当薄雾散去阳光努力的像农民种田那样,洒满整个村庄和田野里的角角落落,新一天的生活在简单而往复中开始了。

      “他大,刚子昨晚说的事,咱该咋办哩?”女人一边忙着收拾炕上的被褥,语气中略显熬煎的说着:“弄不下钱可咋办哩,现在的房价咋就那么高,你说咱农民怎么买得起呢?我看娃还指望咱哩,这青黄不接的当儿,上哪弄钱切?”

      “再别说了,想想办法么?”躺在被窝里的男人转了个身,也是一脸的茫然。叹息中略显烦躁的神情。

        “赶紧起呀,快给娃想想办法,这一套房首付就要几十万元哩,看着落在哪?叫我收拾了做饭去,你看这事都火烧眉毛了。”女人坐在炕上伸着腿,一双结满老茧,皮肤折起无数皱纹,黑燥的手搭在腿上。她不时转过头看看仍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的男人,眉间拧成绳索状结成的疙瘩样,耷拉着眼皮,惺忪而沉重。忧愁布满了面部的沟沟坎坎,她其实不是这样的。半辈子生活虽然过的不是很富裕,也没有过今天这么沉重的心情。

        转了转身的男人索性一屁股坐了起来,抻进衣袖。“这狗日的房价是要日塌人哩,前年娶媳妇的彩礼钱还没还完,他可要买房。还说今年把地里投资美,赶年就能把剩下的帐还完了。看他在省城一年也挣个10来万,可这买房不是闹着玩的,去年房价就高的离谱,今年涨的更高了。”说话的工夫他已穿好衣服下了炕,顺手摸了一支烟,坐到了炕对面的沙发上。火光点燃的瞬间,一股浓浓的烟气顺着喉咙被他吞了下去,在嘶嘶的燃烧中,鼻子和嘴里就像烟囱里冒出的烟,浓烈而呛人,眼睛眯成一丝缝,眉头皱成了大海般的波浪。蜷缩在沙发里的身体扭来转去的,是若有所思,又显无可奈何,一声叹息,让他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蔫在那里。

                              «二»

        刚子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小生活在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一家4口人,日子过的也顺顺当当的,父亲在村办预制厂打工,母亲务弄家里的几亩地。哥哥大刚没考上高中,早早就停学出门打工了。在老师的表扬声中,刚子一路读到了高中,家里墙上从小学到高中的奖状贴的满满的,邻里间总能听到人们对刚子的夸奖,刚子的努力着实让爸妈在乡邻间,获得了无比的满足感。那年刚子如愿以偿的被省城一所有名的理工高校录取。为此刚子爸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升学宴。

        在亲朋好友的赞叹当中,刚子也为自己能考上理想的大学,深感自豪。也许他不一定认识田里的庄稼和路边庞杂的野草,但他一定能记住所有的公式,会演算老师布置的每一道题。他是爸爸和妈妈乃至全村人的骄傲。面对人们投来啧啧的赞许和送来诚挚的祝福,刚子也陶醉了。梦想着那座从来没有去过的城市,也将会属于自己,在那里他将演绎自己的精彩人生,融入到城市人的生活当中,一切都那么的美好,欲望瞬间在内心膨胀着。

        他依然清晰的记得,当年提着行李来到省城的那一刻,阳光特别的明媚,一排又一幢的高楼,让他有些惊喜,也有些好奇。穿着在县城新买的衣服,手里紧攥着崭新的拉杆箱,目不暇接的观望着身边匆忙而过的人流。整个城市都像是移动的风景。

      “大,咱先吃点饭吧。”刚子四处张望着,说完目光落在了同样有点迷茫的父亲的脸上。

      “嗯,是饿了,找个饭店吧。刚子,你说咱吃啥切?”

      “我不知道,你说吧?”显然面对这个刚来的城市,刚子还是有些陌生的,也有着强烈的好奇。“大地方的饭一定挺贵的,咱就找个小面馆,还有我妈烙的烧饼里。”

        “好,那咱就寻一下看看。”父子俩一边走一边瞅着,整个街道被浓密的树荫遮得严严实实,沉闷的透不出一点气息。街边各式店铺林立,父子俩缓慢地走着。

      在一个拐角处,他发现了有一家“秦东面馆”的牌子。“大,这和咱那里的面馆有点像,兴许就是咱那里人开的吧。”

      “嗯,走,进去看看。”父亲撩了撩衣服,随手抹了一把汗,父子俩走了过去。正要进门的时候,父亲和一个准备出门的胖子挤在了一起,一个趔趄没稳住,直接倒向胖子的身上。

        “你这人是咋了,随便就往人身上撞,是想讹人咋的?”胖子摘下墨镜用不屑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撞他的中年男人。

        心惊未定的父亲,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了整衣服:“对不起,没注意。”脸上堆起了不自然的笑容,一只手伸向口袋,摸出香烟,递了上去。

        胖子挡了挡他递过来的香烟:“今天你把我撞了,你说怎办吧?”

      “又没撞下啥,你说咋办吧?”身后的刚子一时半会儿才明白,是两个人不小心撞到了一起,这在他们村、小县城根本不算啥,他不知道这胖子是咋了,就这点事儿,也要为难人。

      “没撞下啥?说的轻巧,鞋子踩坏了,你得赔钱,今天不赔钱咱就这么耗着。”胖子很是神气的说,他打量着眼前的这两个人。“乡下来的吧,一点规矩都不懂。”胖子的目光有点凶狠,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眼前的这个胖子,唐装短袖,猩红的大裤衩,笈着一双凉拖鞋。刚子有些胆怯,也有一些茫然,怯生生的说:“不就是不小心撞到一起,说声对不起就完了,何必这么介意呢?”胖子把嘴里的牙签吐向了刚子:“小兔崽子,你几个意思啊,不想赔了是吗?要我叫兄弟来,就有你好看的”边上也有人给帮腔:“撞了人就赔点钱吧,免得麻烦。”在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此时的他们显得很无助,很茫然,刚子第一次觉得这个城市并不友好。

        “好了,给你赔点吧。你说多少呢?”

        胖子没有说话,伸出两个手指头。神情有些得意洋洋。

      刚子爸摸索了半天,从口袋里掏出20元钱,递给了胖子。

      “怎么,我的鞋就值这么点钱,最少两百。”胖子说完,恶狠狠的瞪着刚子爸。

        几翻纠缠讨嚷过后,刚子爸最终还是给了两百元钱,看着胖子得意的离去,这深深地刺痛了刚子的心。

                                «三»

        刚子四年大学生活,让他不再有刚来城市的陌生感,也不再是那个稚气未脱的青葱少年。每每和父母通电话时,他总能把自己的学习、生活一一说给爸妈。这让当了半辈子农民的父亲,脸上洋溢着笑容,尽管那些皱纹变得又深又黑,妈妈听了,不免总要唠叨,叮咛一番:“娃呀,你听妈说,拿了奖学金,吃饭啥的不敢苛刻了自己,衣服也不要穿的太寒酸了,学校给的钱你自己安排着用,你大和我有家里的收入呢,这两年情况好多了。你哥虽然分开过了,时常也给你大钱里,你要是钱不够了就说,这些年物价慢慢高了,啥都要钱,城里花钱的地方多,我娃千万照顾好自己。”

      这些暖心的话,总是会让刚子眼圈湿润,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后巷的小伟在大学谈女朋友了,我娃听妈说,咱先不谈,等大学毕业了,好媳妇多的哩,咱不能让人笑话。”

      刚子妈是个直爽的人,每一次儿子来电话她都能唠叨半天,惹的想和儿子说几句的刚子爸一脸的不高兴。

      “你这人,说起话么完么了,把钱看的重的,娃娃在外头就是花钱哩,不够了咱多给娃打点。就我这五亩花椒,二亩核桃,供个大学生有啥难的?”他说这话的当儿眼里是不屑和傲慢。”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支烟,又从茶几上端起茶杯猛地喝了一口,身子重重地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手里的烟被他捏来转去,一脸的满不在乎。

      挂了电话的刚子妈回过头来,也坐在沙发上:“你就说的轻巧,你看现在啥不用钱,地里一年投资都好几万,花椒和核桃能卖几个钱?大刚的院子还么盖房,前后还不得要几十万吧。再说刚子还没毕业,现在都流行在城里买房,一套房下来,看不把你老怂喔皮给搭到南墙上。”

      “你懂个啥切,大刚人家两口子虽然挣得不多,但钱都攒着呢。还有咱们这几年的收入,轻轻松松给娃就把房盖了。咱刚子喔学校,人家都说是好大学,出来了挣的都是大钱,说的都是年薪,几年过的还买不起一套房,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刚子爸的一番话好像说的很有道理,这几年农村的变化也挺大的,人们放弃了经种粮食而改植经济作物,在这片厚重的土地上,人老几辈都是在泥土里刨吃的。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来新时代的最强音,土地利用的价值在新时代的农民的手里,不断创造着奇迹,各种经济作物如雨后春笋般长满了黄土地。一座座建新的房屋拔地而起,村庄老旧的土墙不见了,劳动后的农民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楼板房,不但窗明几净,各种电器、交通工具、移动通信设备,普及到每家每户。从餐桌到出行,身上的衣服到手机,整个世界尽在一掌之中,联通的,不仅是城乡,而是整个世界。

                              «四»

        刚子的家地处关中平原的东部,这里历史悠久,地域文化深厚,最早的诗经之源、爱情圣地。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旅游业的兴起,他的家乡也依靠这得天独厚的优质资源,大搞旅游开发。他也曾邀请班里比较要好的同学,来他的家乡旅游。

        宋琴是班里和他走得比较近的女同学,也曾和同学一起,随他去过让无数少男少女,倾心不已的爱情圣地。在那里他们不仅感受领略到了美丽的自然风光,也在心中许下美好的爱情心愿。

        大学时代,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在这种学习、生活都不是很紧迫的环境,爱情被这些少男少女们滋养成浪漫,教室到图书馆、操场到饭堂、林荫树下、莫名湖旁都留下了他们心底,对爱情的渴望和指尖碰触的感动。偷偷在心底无数遍的幻想,美好的未来,期待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神话。

        “宋琴,你真美,就像天上的月亮照耀着我这颗不起眼的星星。”此刻的他洋溢着满脸的笑容。试探性的赞美,让眼前的宋琴轻轻地着抿嘴低下了头,那一头乌黑的头发顺着肩膀垂了下来……

      “在咱班,只有你对我最好,作为男子汉,我一定要好好珍惜,保护好你,不过你这个当年县里的高考状元,在学习上记得帮我哟。”

        月光下的视线不是很清晰,即使有路灯的照着,刚子依然看不清宋琴的表情,他似乎感觉到了宋琴轻柔而急促的喘息,身体微微的晃动。

        初恋是世界上最美的爱情。初恋更是精神依恋的一剂良药,唯有深陷其中的人,才能真切品尝到它味道,不管美好或者绝望。

        宋琴后来考上了另一座城市,一所名校的研究生。诱惑比现实更吸引人!

        在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只留下了刚子和他的梦,一切必须从头开始。他绝望的度过了最初痛彻心扉的日子,开始四处投简历,奔波于各种人才招聘市场。

        一个人漠落的走在街上,仿佛这座城市已抛弃了他。曾经美好的愿望,随着毕业,随着初恋的离去,让他觉得,这只是一座空城,空的连一丝风,一只鸟儿都没有,空的连一点生机也没有,空的让他怀疑当初报考这座城市的初衷,就是个错误至极的决定。

        一段时间的颓废过后,他慢慢的从绝望中走了出来。也深知不是你的强求不来,是你的终究会来的,站在空旷的天桥上,看着车水马龙的奔流,他整了整衣领,打起精神,朝着梦想的方向走去……

                              «五»

        “刚子最近工作表现不错,好好干,这样过几年,在这里就可以买幢房子,把家安顿下来,心里也就踏实了。”

        说话的是刚子公司老总,这两年刚子在公司里稳打稳扎,努力勤奋,慢慢站稳了脚跟。这一切得益于他将失望化作动力,将痛苦埋在心底,由于学业功底扎实,为公司的研发作出了突出贡献,年薪也像股票般嗖嗖往上串。

        梦想永远跟不上欲望的步伐。

        “是啊,按现在这样子发展,买房也的确差不多了。”他自言自语地规划起自己的未来。他在想,如今我年薪10来万了,买房应该不是问题,回家后他把想法和妻子刘婷商量。房子的事刘婷肯定是支持的。

        “房价这么高,手里又没有多少钱,你可想好,不行再迟点也行。”她顺手将抹布随手撩到茶几上,双手插在腰间。

        “我给我爸打个电话,看能借多少,你爸妈哪……”刘婷说着停顿了下来,目光紧紧地盯在刚子的脸上。刘婷是单位同事介绍的,和刚子老家不是一个地方的。同样是乡下来的,所以并没有内心的隔阂,虽然蜗居,两个人过的简单而幸福。只是结婚后除了过年几乎没有回过刚子老家,一种陌生感,始终成为她和公婆解不开的结。

      “我也没底,咱结婚家里还欠了些帐,我大我妈说这事不用咱管。”他抚弄着头发,内心凌乱的,这会老板的鼓励支撑不起他的忧愁。

        “那就今晚打个电话问下,真不行就算了。”

        “怎么这么难啊!”他顺着沙发的靠背躺了下去,无奈的闭起双眼,迷茫和无奈包围了这个曾经,一心想融入这个城市的青年。

        “谁说不是呢?谁叫咱都是乡下来的,和人家城里人是不能比的,我们要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和奋斗,还不一定赶的上……”

        “好啦,不说了,今晚给家里打个电话,看看这事咋办,烦的太。”

        空气凝住了,时间也静止了,整个世界停在这一刻。漫无边际的沉寂,让他的心里一刻不停的越来越混乱。

        自从有了小家之后,各方面开支增加了,虽然两个人都上班挣钱,可是依然攒不了几个钱。在公司尽管他干的很好,很受老板赏识,可是和同事之间就是无法融合,笑脸的背后,隐藏的不只是嫉妒,更有排挤和污蔑,他经常买醉,换不来真心和友情,一个乡下来的孩子,总感觉自己始终无法融入这个水泥钢筋的围笼。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一切都不是刚子上学时那会理想中的状况,失落伴着内心的空虚,酒精麻醉的躯体让灵魂空落落的游荡。

        租房住什么都不方便,但是她却把小屋收拾的温馨而浪漫。一直不敢生孩子,毕竟他们这种情况,目前还是不太适合小生命的到来。

        房子成了压垮他们最后的一根稻草,草根的生存不仅艰难而且清苦,即使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也未必会有更好的结局。

        刚子在胡乱思索了一阵之后,又沉沉的睡去。

      “起床了刚子,你不是今天还要回老家商量钱的事儿吗?睡、睡、睡,都几点了。”刘婷坐在床边,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推着沉睡中的刚子。

      刚子被推醒了,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8:10,“完了,第二趟车都已经走了。”他快速的起床洗漱,背起背包消失在城市车来车往的奔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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