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园主人
月色朦胧,安静的园子里只剩下夏虫不息的鸣声。
园子很空旷,甚至有些寂寥。轻轻地呵一声,连回声都不肯立刻理你。
这里是生葬阁。也许旷世荒芜这里便是开始,可偏偏这里正在悄无声息地孕育着毁灭。至于重生之词,又有多少是真的呢。无非是不想亲者痛,仇者快而和意中人默契地逢场作戏。只是这场戏卷进了太多的人,意料之中或之外的。投入到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妄想打破宿命,然后夜夜不能寐。
“妹妹,你怎么来了。”说话的是翟沫儿。因为自小修炼毒术,额头的一半已经用金凤鸾遮上,在屋内灯火的照映下,她就像美妙的孔雀,气质依旧。
“姐姐,我来看看你,自己一个人在屋里会害怕。”安箑姝应声答道,面露轻笑。
“傻丫头,别胡思乱想。”
是啊,十年都过去了,天下都是我的了,什么都如愿了,姐姐也找到了。
我在怕什么。
我还怕什么。
最美还是初见呢。
第二章 初见
彼时正值中秋月圆之夜。一年一度的花灯会更是热闹非常。而比这些更为热闹的,则是万都第一大善人安唐的公子与千金的生日宴会。龙凤双生,早在十五年前他们出生时就成为万都传奇。更有甚者,传闻哥哥安直乾出生时整个安府遍布金光,妹妹安箑姝更是尚在襁褓听箫便停止哭泣,能语之时无师自通便可吹箫。是真的吗?连箑姝也不知道。问爹娘时他们总是笑笑不置可否。笃定不变的,便是偏巧不巧,她果真吹得一手好箫,恐整个万都无人能敌。不过总归觉得那些传闻有些过了,箑姝的性子从小就不温不火,这些溢美之词,权且拿来一听。可是听得久了,很多事情结成巨大的疑问,谁也无法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从小耳濡目染安府的严谨与规矩,箑姝早已谙熟一些道理。除了父母,哥哥和贴身丫鬟,箑姝永远是一幅二五七八不关我的事的样子。只管做好自己的事,等我足够强大,我可以去保护所有我想保护的人。隐忍,不知道为何降临到本不该出现的年纪。
来参加宴会的宾客,各色各路的,无一例外,非富即贵,非才即雄。说是来参加她和哥哥的宴会,其实看上万都这块宝地趁此来讨好关系的不在少数。看破不说破,箑姝还是规规矩矩地让丫鬟收拾好自己,素雅不失体面,大概就是典雅最好的诠释吧。
“朵儿,收拾好了么?”直接推门进来的是哥哥安直乾。按理讲,就算是这般嫡亲兄妹,也不能直接闯门而进。可朵儿和哥哥则算是一个大大的例外。可能是龙凤双生的缘故,父母对二人的管制和教育几乎同步。在学习那些大家闺秀的条条框框之前,朵儿一直当自己跟哥哥一样,并无差别,连男女的意识也全无。因此小时候闹了不少笑话,连平时不苟言笑的父亲也会被逗乐。那时候父亲总会直接当着下人的面就一把将朵儿抱在怀里,惹得母亲总是要说道一句朵儿不懂事。
“哥哥,看看怎么样~”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提起裙摆慢慢转了一圈,一脸调皮。看呆了一起跟随安直乾而来的贴身小厮,他还从未见过二小姐如此一面,转过圈后莞尔一笑的样子美妙地无以言表。他们有时也会吃饱了撑的聚在一起谈论主子的事,一致觉得二小姐哪哪都好,就是太有距离感了。
“我妹妹当然漂亮了,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牵挂的小丫头。”说着向朵儿发髻上别上一枚青玉玲珑钗,光洁透亮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自己一直小心呵护到现在的妹妹。
这样的动作难免还是太过宠溺了,可是两人谁都无比自然。哥哥一直以来都对朵儿的事无比上心,天大的宠溺,都不行于色,云淡风轻的样子简直跟朵儿如出一辙。所以久而久之,朵儿早习以为常。大概就是,遇见跟自己在外人看起来一样的人,才肯老老实实把心交出来。毕竟都才十五岁,就像你不懂我对你的好,我也根本不关心你到底知不知道一样。谁叫你是我亲哥哥呢,些个小性子早都暴露无疑了。
第三章重逢
两人相伴而行走到正厅,毕竟今晚他俩才是主角。
跟父亲母亲及诸位宾客规规矩矩一番行礼之后,二人不等晚宴开始便一溜烟儿跑了。以为老爷子根本不知,其实全都看在眼里但也任他们去了。毕竟是自己才十五岁的孩子,平时的隐忍和稳重连自己这个当父亲的都觉得甚是愧疚。好容易看到他们调皮的一面,虽是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可竟还有些欣慰。
“哥哥竟然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少女一边讲一边还轻轻调了个脚,好赶在哥哥稍前头做了个鬼脸。
“这宴会年年举办,我跟着父亲倒是时常见些场面,可朵儿却在府里束缚了手脚,今天自然是溜到外面过这花灯节了。”
说着二人便停到了一个卖花草的摊位前,虽说今日是花灯节,可这花灯乃是万都特色的手工艺品,这赶在今天卖真花儿的竟还是第一次瞧见。奇怪的是摊位前并无老板,也无字标。万都民风向来淳朴,有时老板不在只立字标百姓便会自行结账。
正想着,朵儿拿起一小束花,正要放到鼻边闻上一闻,花却突然被人夺了去。
惊讶间,只见不知何时摊位前竟然站了位红衣服的姑娘。多年之后再回忆起初见之时,脑海里竟只有笑靥如花四个字,那双干净的不掺任何世礼繁俗的眼睛,竟引得她一个女儿家一时失了神。
“姑娘怎么这般无礼,看你这衣裳,也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怎可随意动我的花。”
长得这许灵气,却是个难缠的主儿。朵儿便把自己的想法收了一收,拿出跟以往对所有外人的冷静和温婉道:“方才是我爱花心切,才忘了没有字标和主人不好碰这花的道理,还望姑娘见谅。”
她这一说,红衣姑娘心里乐开了花,天下竟有这般可爱的女郎,明明是自己故意刁难,却还丝毫不愠不怒,能一字一句地跟自己说开来。
“看在你说话这般好听的份上,我这花可送给你,你看起来便是读过好多书的人,讲起话来也是温柔极了。”
被眼前这姑娘认认真真地夸了一翻,朵儿竟不知该接什么。
“我叫翟沫儿,你呢?”
“安箑姝。家人唤我朵儿,跟姑娘的名字倒是巧了。”
话正说着间,只见那真花中间燃起火苗,被沫儿放进河水中,真如花灯一般,越飘越远。安箑姝见状赶紧双手合十,在心里许了个愿望。这也算放了今年的花灯了。
翟沫儿在心里暗暗庆幸,那花看似平常,如何观赏也无碍,但就是其香味奇特,寻常百姓只要近距离闻上一闻便会晕厥。
“还未介绍,这是我的兄长,安直乾。”“翟姑娘,你好。在下安直乾。”
“早知道了!”
顾不得奇怪,就看到了家仆来寻二人。
“少爷,二小姐,夫人请你们立刻回府。”于是三人便匆匆分别了,路上朵儿还埋怨哥哥是个木头脑袋,那姑娘直率单纯又生得一双清亮的眸子,哥哥竟然只立其旁,一句也不多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