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老头,削萝卜干一绝。
据说,申屠老头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是刽子手,歌舞诶跪,第四声,我之所以强调是第四声,是为了让大家注意,申屠爷爷爷爷爷爷这个刽子手可不是普通的刽子手,专门处置朝廷重犯,比如忤逆造反聊骚太妃之类的王八蛋,一般的犯人还享受不到申屠爷爷爷爷爷爷的手艺,不过确切来说申屠爷爷爷爷爷爷不能叫刽子手,应该叫行刑手,专行凌迟酷刑,俗称千刀万剐,大片活人,片活人就跟片烤鸭削羊肉卷一样顺手,一千多刀犯人还不断气,淋漓尽致到最后一刻,讲究。
手艺人的事儿,不容玷污,用现在流行语来说——匠人精神!真他娘洋气,还有一股淡淡的东瀛味道。
祖上留下的手艺,必须得敬业,所以申屠爷爷爷爷爷爷没有任何心理障碍,走夜路过乱坟岗,坦坦荡荡,一副君子做派。
不怕死人,可是怕活人啊,手艺越好,越遭人恨,后来仇家慢慢找上门来了,没办法逃命吧,一大家子就这么散了,分崩离析的像几十年后的清朝。
有的在北京隐姓埋名改了行当,行当是要改,可是一身的好手艺不能荒废啊,于是开始开始从片人,变成了片烤鸭,虽然对象变了,但是好手艺没有变,博得满堂彩,最后竟然还创下了什么德的大名号。
有的北上了蒙古草原,到了蒙古草原总不能满草原找活人剐活人去,再说蒙古草原人民民风彪悍,不会老老实实站个给你剐,你还没出手,估计早就被人劈两半了,干脆,劈完后还会说你们南方人真磨叽,所以北上的申屠人氏放弃了剐人,开始满草原剐羊肉,用申屠家手艺剐出的羊肉卷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香味绵远,广受草原人民的好评,后来倒也真的做成了大事业。
申屠老头爷爷爷爷爷爷这一支最尿(sui第一声),南逃到了山东潍县,这里既没有烤鸭,也没有满地跑的肥羊,只要漫天飞的风筝,削不到啊!申屠爷爷爷爷爷爷突然看见满田地的青萝卜,眼前一亮!
开削!
虽不如北京的烤鸭,蒙古的羊肉那么如雷贯耳妇孺皆知,但是潍县的萝卜干也可谓齐鲁一绝,且有蟠桃宴,砀山梨,不如潍县的萝卜皮一说,算是没有辱没申屠家这千刀万剐的名声。
时光荏苒,不觉申屠老头已经是萝卜干刀客第七代传人。
这日,潍县来了个女人,这个女人,肤白如脂,绝不是吃萝卜放风筝长大的本地女人。
女人坐轿,黑色的轿子,把女人衬得更加白皙。女人在申屠老头家门口下了轿子,四个轿夫便侧立在轿子旁边,不歇息,不喝水,愣愣的站着,让整条街上的人看的心里发毛。
听说你很会削萝卜。女人问道。
嗯。申屠老头正在磨刀,头也没回,磨刀石是一根石杆,立在院子中间,像是一棵不长叶子的竹子,申屠老头与其说是在磨刀,不如说实在练剑。
你能削一片给我吃吗?
不能,你得预约三个月后的,加塞儿坏规矩,毁名声。申屠老头继续磨着刀。
不远千里,只为吃你一片萝卜。
申屠老头突然停下磨刀的身姿,大鹏展翅一般的静止在那里,抽动了一下嘴角,说:京城的口音。
都什么年代了,还京城,不就是来自北京嘛。女人自我调侃。
都什么年代了,还坐轿子,绿皮火车多快,一夜就到了嘛。申屠老头冷笑一声,继续说:你终于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申屠老头回身一刀向女人砍去。
女人不躲,却毫发未伤,只是门口的一个轿夫,扑街倒地。
申屠老头自知不是对手,闷声问道:百年恩怨何时了?
女人:我真的就是要来吃你一片萝卜皮。
申屠老头假装没听见,转过头去,继续用练剑的姿势磨着刀。女人轻步走上前去,不顾申屠老头夸张的磨刀姿势,轻轻抚摸了一下那磨刀石杆。
顷刻崩碎于二人间。
客堂,女人嚼了一口清脆的萝卜干,说:如果按照辈分,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姑姑。
申屠老头满脸臊的要命,毕竟客堂两侧,站满了自己的弟子,如今却被一个女辈调戏了。
女人继续说:申屠家的刀法,传男不传女,奈何北京申屠香火不旺,三代单传到我父亲那,成了绝苗,没再添上男丁,都是报应啊。
申屠老头手里摩挲这爱刀,抬头看着这个远方来的年轻姑姑,内心笑自己竟然把她当成了百年寻仇的仇家。
不让我学,我偏要学,偷偷的学,比谁都刻苦,比谁都用心。姑姑的脸上满是倔强。
申屠老头可能惧怕这个女子再次出手,倒了自己的威风,赶紧圆话:都怪拎不清仇恨的贼人,使我们家族分离,我们申屠家北上蒙古还有一支,你可有消息?
女人笑了笑:没有消息,正要去寻,竟然先寻到了这里,不过你可知我们家族为何自分开后就再也难以联系?
还不是为了躲避仇家,隐姓埋名造成的后果,贼人太猖。
咣当,女人气的猛拍一下桌子,窗外的蝉都瞬时屏住了呼吸,女人说:阴谋,全是阴谋!哪有什么贼子仇家,不要我说,我偏要说,不要我学,我偏要学,不要我做的,我偏要做!
三天后,女人走了,走时满眼泪水,留下了一台轿子作为礼物,只是那四名轿夫全都消失不见,惊奇了所有人,申屠老头掀开轿子一看,里面装满了纯金打造的刀子。
不破不立啊!申屠老头大声的感慨,想起家族往事泪流满面。
哪有什么仇家,都是北京的这一支申屠族人,假扮的仇家,为的就是赶走其他的申屠族人,垄断北京的市场,上百年的阴谋,被一个刚烈正直的女子撕碎拆穿,传男不传女,何等的讽刺啊。
申屠老头记得女人走的时候,流着泪说:我去北方找我们的族人去了,无论内蒙外蒙,不论艰难困苦,我都要找到他们,我们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