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三星堆

        刘恒旭

        夏日的骄阳，凝望着大地。洪荒橙紫的百花丛间，几只白蝴蝶起起伏伏，传递着三星堆的召唤。

        踏入院内，只见青山绿水，茂林修竹，掩映着三星堆神秘面具。依山而建的一号馆内，繁荣一时的陶器，在先人的祭祀台上，变成了一只只蟾蜍、山羊……虽说个头不大，做工也极为粗糙，却是那时的人们，对上苍最高的崇敬。曾经风靡一时的鸟头把勺，如今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片瓦，可那高昂的鸟头却始终不肯低下，骄傲地着证明曾经的光辉，还有那松绿石般的虎牙、雕刻着柳叶的骨笛……隔着厚厚的玻璃，与先人的智慧相望，耳边似乎传来了悠悠笛声，虎牙悬挂在人们的脖子上，上下飞舞。古老的吟诵，神秘的舞步，原始的文明从四面八方传来。

        身边，徐徐飘来一阵微风，把我送到一把玉璋面前。这玉璋，为“六器”之一，埋于地下几千年，表达着先人对大山的尊重与供奉。无数的风风雨雨，没有蚀去它的光泽，反而增加了一丝岁月的沉淀。玉璋上端，有两个锋利的玉刃，刃锋相对，灯光之下，光华照人。下端，对称而刻数道横纹，中间钻有圆孔，加以修饰。玉璋旁边，是“六器”中的另外一种——一方玉琮，内圆外方，象征着天圆地方，光滑的表面，分明的棱角，先人用他们最精湛的技艺，祭拜大地。

        正感叹于先人对山地的祭祀大礼，忽觉身后有一双眼睛锁定了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久仰的千里眼青铜面具，只是这面具实在太大，能容下五六张我的脸。面具上，两只望远镜似的长眼睛突出眼眶，斜插在高高的鼻梁两侧，注视着天下万物的一举一动。飘带般的耳朵，飞入左右，更显出几分微风。在千里眼旁边，是它的好兄弟——顺风耳面具。论个头，顺风耳比千里眼，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对超大号的耳朵架在左右，似乎微微一动，就能掀起一场风暴。一双棱形的眼睛微微突出，平添几丝庄严。有趣的是，在顺风耳的两个耳垂上，各有一个耳洞，原来带耳坠是从那时候流传下来的呀。在它们背后，是无数的青铜面具，这些面具，或是宽额长脸，或是麻花辫盘在头顶，耳朵上打着一圈耳洞，个性分明。其中有几幅面具格外耀眼，在它们脸上，竟敷着一层金箔！暗黄的金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显示着无与伦比的尊贵，与其对视，只觉得不怒自威。

        在无数双眼睛注视之下，我像一个忠实的信徒，虔诚地仰望着每一张面孔。转过一排面具，眼前豁然开朗。正中央，一棵高大的青铜树耸立着。树分三层，每层伸出几根婀娜多姿的树枝，像妙龄少女的手臂，轻轻托起展翅欲飞的鸟儿。那鸟儿头上的凤冠高傲地立着，尾巴华丽地翘着，双翅平端，目视前方，似乎一张嘴就能号令四方。青铜树左边，是一棵摇钱树，枝繁叶茂，只是每片叶子上，都有一个个铜钱，树枝伸向四面八方，寓意着八方来财，是先人们对上苍的祷告。青铜树后边，是一尊尚未命名的青铜器。器分三层，上边是一个青铜罍三只飞鸟屹立罍角，中间是三个人拿着法器，结着古老的手印，简单的线条，勾勒出每个人脸上的庄严肃穆，下边是两只冥兽，高跷的尾巴，雄赳赳的步伐，支撑着整件器物。这三层，分别代表着神、人、鬼，象征着三界合一的理想世界。一件简单的罍，展示了先人对世间万物的理解。

        不知不觉，已走到出口。一路走来，看到的陶器也好，青铜器也罢，都反映了先人们对自然的敬畏，对征服自然的渴望，也是先人们智慧的结晶，文明的见证。几千年前，先人们以虔诚的祭祀大典，表达与自然和睦共处的心智；几千年后，我们是否也需要这样一份敬畏，善待自然？(2018年5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