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札记
儿时,课本中的日月潭,余光中的乡愁,用一支笔走天下的林清玄,是我对台湾的全部向往!
哈佛第一届女校长德鲁·福斯特曾在一次演讲中分享了一个观点,她说:"一个人生活的广度决定了他的优秀程度。"而一个人生活的广度往往取决于他见过的世面。"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大抵也是说的此理!不如学学徐霞客,去到想去的地方!
2014年8月,我与家人亲赴台湾,五年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风般悄然溜走,那地,那人,那事,依然清晰!行走陌生途中遇到的温暖,依然还在!
一 :细细软侬好听的台湾腔
飞机落地,目之所及,各式各样的台湾人,西装笔挺的白领,白发苍苍的老者,衣着简洁的丽人,活泼可爱的小儿,皆步履轻盈,目光随和,神情淡定,相比之下,香港人的脚步就匆匆多了!伴随而来,是那细细软侬的台湾腔:
小姐,请拿好您的酒店房卡,谢谢!
小姐,请拿好您的果汁,谢谢! 小姐,这是您的书,谢谢!
……
沿途下来听到最多的词就是那软侬的谢谢,低声细语,清淡朴素,那是自然而然的习惯使然,即使在夏日,依然凉风习习,如沐如浴!我想,这应该可以属于城市的礼敎吧!
清代思想家颜元曾说过:“国尚礼则昌,家尚礼则大,身有礼则修,心有礼则泰。”
中国具有五千年文明史,素有“礼仪之邦”之称,国人曾以其彬彬有礼的风貌而著称于世,温文尔雅,谦卑有度!我想,也许就是我在台湾的这种感觉吧,无需刻意,自然亲切,温暖如阳!
二:没有断裂的中国文化
台湾,随处可见的是繁体字!
富有人文气息的诚品书店必定是要去逛逛的,翻阅书籍,竖排的繁体字一字儿排开,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明晃晃的!有人说它生涩难懂,自然,也有人说它饶有趣味!
汉字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之一,至今有四千多年,而繁体字,也有三千年以上的历史!从仓颉造字的古老传说开始,字便附上了一个个故事,一层层文化内涵。
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能清晰看到每一个汉字当初所赋予的内涵与意义。你看那些经典的繁体字帖,楹联,书法作品,无论古代现代,皆有一种独特的艺术魅力,美在无言!
甚至,瑞典汉学家林西莉花8年时间探索中国的繁体字象,编撰《汉字王国》一书,她认为一个汉字,就是一段故事,一段记忆,一种情怀,在汉字的王国里,可以寻找中国古人的生活方式和风俗习惯!
繁体字简化后,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方便了书写,但不可否认的是也丢失了汉字本身的内涵及韵味。
如此说来,台湾继承繁体汉字的意义也就不言而喻!这单单是繁体字的沿用吗?不是的,它应该是对传统文化的坚守和传承,是不曾断裂的中国文化!
三:台北故宫的书画特展
台北故宫博物院的镇馆三宝——肉形石、翠玉白菜和毛公鼎确实不赖,但我更多流连的,却是它的明清书画特展!
据说,这个展厅要看得有缘分,由于字画保存的特殊性,书画特展是不定期举行的,不是说你想看就会有的,如是说,老天眷顾咱,不虚此行啊!
“吴门四家”的国画令人叹为观止,印象中,都是六尺或者八尺以上的巨作吧!仰头看,大气恢弘而并不张扬,或笔墨细秀,或洒脱俊逸,无论怎样,都有一种静谧的无声美,每幅画似乎都在述说着源远流长的故事!
展厅里让我驻足最久的莫过于唐寅,文徵明的真迹了!虽说他倆在书法上名气不如王羲之,颜真卿,从未见过真迹的我依然感动得一塌糊涂,笔笔有自,处处见法,线条自然,珠圆玉润,真可谓寓刚健于婀娜之中,行遒劲于姿媚之内。每一个字,每一个笔画,每一幅作品,你都有想跟它对话的冲动,恨不得可以细细抚摩,随之穿越到那个朝代,看看文人骚客们究竟如何生活,如何习字,如何绘画,如何撰文……
四:台中遇到的包子铺大妈
台中,起了个早,索性随处逛逛! 遇一早点摊位,热气腾腾,香味袭来,硕大的包子挨挨挤挤立于笼中,极有烟火气!各处收拾妥当,地面竟无一处污滞痕迹,其旁一位大妈张罗着,60岁上下,头戴帽子,明晃晃的白,身系碎花围裙,仿佛刚洗过似的干净!
“阿姨,这包子多少钱一个呀?”我竟有了买包子尝尝的冲动!
“小妹,2元一个,请问你要什么馅的?”大妈笑盈盈,一脸慈祥!
“2元一个啊?”我有些吃惊,要知道,我的家乡包子只要5角哩!
“是啊,我的用料都是极好的,肉是用最新鲜的好肉啦,绝对没有放添加剂,我在这里卖了几十年啦,都是老顾客啦!”她一边张罗着其他顾客,一边对我解释,随即追问:“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吧?”
“对,大陆来的,江西赣州的,一个极小的城市,你听都没有听说过吧!”我估莫她不可能了解三线都称不上的城市。
“赣州?怎么会不知道?我们蒋经国先生曾经在那里呆过啊!他在那里呆了6年……”她开激光枪似的打开了话匣子。
“哇,阿姨,你这么厉害,说到赣州如数家珍啊!”我对她有点佩服了!
“我们在学校要学的啦!大陆现在应该有有23个省,5个自治区,4个直辖市和2个特别行政区吧!”她继续认真说道,“大陆是我们的根啊,人是不能忘本的……”
她的这番话着着实实打动我了,一个卖包子的大妈,出口不凡呐!居然有这份家国情怀,实在令我肃然起敬!我要了几个不同馅的包子,尝过果然鲜香可口,有妈妈的味道!
现在我可算明白了为何小小的台湾可以有余光中、席慕蓉、林清玄,可以有洛夫、三毛、周梦蝶,可以有白先勇、七等生、方文山……
五:台南遇到的茶叶店老板
都说台湾茶叶好,来了必不能空手而归!寻觅,见一花甲老者慈眉善目,端坐于柜台前,自斟自饮,神情淡定得很!我进去,他立刻热情相迎!
落座后,他向我介绍龙井、碧螺春、龙山包种、冻顶乌龙、白毫乌龙……
我素不知道茶可以这样千差万别,总是不停问问问,他耐心得很,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烦,这让我很是意外!
我问他:“老板,您这家店开了多少年啊?”
他对我说:“这家店啊,说来你可能不信哦!从我的爷爷开始,我的爸爸,到我这里,将近百年啦!”
“哇,当真是啊,难怪门口有百年老字号的字样!真厉害!”
“谈不上厉害,在这里,类似的家族店铺很多啊,几十年,百年的……”他如此谦逊。
无论世事如何变幻,脚踏实地,心无旁骛坚守一份祖业,抛弃诱惑,抛弃见异思迁,在这个人人浮躁、纸醉金迷的社会,何其可贵?坚守一份初心,亦应是我们的执着!
六:酒店下的遛狗青年小伙
住宿酒店,位于闹市,起了个早,望向窗外:
一位扮相入时的青年男子牵着一只哈士奇,走在人行道上。
突然,行走的狗狗蹲下了,似乎要拉臭臭了!果不其然,它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完毕!
它的主人拿出包里随身携带的纸将粪便小心拾起包好,周边没有人,除了我这个楼顶的观望者!
我以为事情就此打住,谁知他从包里掏出一小瓶水,将地面洗了个干净!他一手牵狗,一手拿着包着粪便的纸,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
写下这段话的时候,女儿在我身边,这一幕,她说她依然清晰!
扮相的入时记忆只是片刻,高贵的言行是直驱内心……
如此说来,日月潭的碧绿,阿里山的静谧,垦丁的浪漫自不必多花笔墨渲染,因为很早就有人说过台湾最美的风景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