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写得非常好,每一个段落,每一个句子甚至每一个字都让人觉得非常贴切,尽管它写的是一场灾难。
真正经历过灾难的人才会明白,那种感受跟看灾难片完全是两回事。你可以对着荧幕或是对着书本,镇定自若指点江山,而当你身处其中,不需要当主角,一个龙套角色吃瓜群演就好,才会知道面临可能会被派饭盒的无措。事后诸葛亮们也会侃侃而谈,“一开始就应该怎样怎样”,其实,没有什么是“应该”的,“一开始”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
看这本书给我的感触特别深,大概是这种大灾难,对社会的影响过程步调相似吧。2003年的时候,我在广州,每天出没的地方离最早收治非典病人的医院只有三步之遥。很早就听到各种小道消息,不过周围的人还都算比较理智,私底下传传八卦,说完该干嘛就干嘛去,没见有什么影响。毕竟是百几十年都不一遇的事情,人们没有意识到,不重视,不注意,是正常的。比较难控制的,是势必出现的公众恐慌。社会应急机制应该也负有引导,安抚民众的责任,关键时刻,最怕的就是“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您”,或者是“有句话应该告诉您,但我不知到什么时候说好”。
后来人们疯了,醋太贵了,我把家里剩下的一点白醋煮了。考虑到我不能把炉子到处搬,只熏厨房好像也没什么意义,毕竟我每天呆在厨房的时间约等于零,所以省下了高价醋的钱。至于板蓝根,断货了,也省了。大难面前,人真的很渺小,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每天带着口罩坐公交,乘客挤成一团,相互之间前胸贴后背,各安天命。那段时间我有点宿命的感觉,或者说比较光棍,有点“生死有命”的感悟。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传染上,就要被隔离。
那年“五一”我坚持回疫区外的老家,其实到那会儿已经是到了尾声了,事实证明,不在其中,不知其味。疫区外的人民很镇定,一切不好的消息都属于电视节目,如此而已。如果十五年前的网络有今天这么发达,大妈们每天都在手机上喝汤,不知道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但愿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答案。
所以相比之下,我觉得书里的鼠疫还不是太可怕,起码它是已知的瘟疫,有现成的治疗方案。
这本书的好在于它的平实,很真,每一个发展阶段,都那么的合乎现实,毫无突兀之处。读的时候甚至不觉得它是一本小说,以为每一个人都是真实存在而不是虚构的人物形象。
时间:20世纪40年代,世界重伤期
地点:奥兰城
气候:“只有通过天空才看得到季节的变化。春天意味着大量的清新空气,或是小贩从郊外运来的一篮篮鲜花。这里的春天是在市场上出售的。夏天,太阳炙烤着过分干燥的房子,墙上落满灰色的尘埃,人们只有躲在紧闭的百叶窗里才能过活。秋天一到,又总下暴雨,到处泥泞不堪。只有在冬天,才算迎来了晴朗宜人的日子。”
生活:“人们以狂热而漫不经心的态度对待工作、爱情和死亡。人们从早忙到晚,然后把所有时间消磨在了纸牌咖啡和闲谈上。”
优点:“这个没有什么风景,也没有植物,甚至都没有灵魂,一切好像都在休养生息的城市,却能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把人带入安静的梦乡。”
“所有这些描述想要强调的,是这个城市的外表和生活的平庸。一旦生活成为习惯,人们就能毫无痛苦地度日。”
一切都平静,从生活的安定方面来说,甚至可以称之为“完美”。但是平静都是用来打破的,所以故事开始了。
主要人物:在人的身上,值得赞扬的东西总是多于应该摒弃的东西。
与疫病对抗时间最长,输掉了身边的大部分自己只剩下千疮百孔的灵魂的贝尔纳·里厄医生
极力要逃却又留下最后可算是赢家的雷蒙·朗贝尔记者
勇敢让染病的小儿子试药的治安法官奥顿
代表了大部分有侥幸心理的上层建筑最后染病死去里夏尔医生
想要救赎而组织救援队最后搭上自己的让·塔鲁
最早确定鼠疫发生致力于研制疫苗的卡斯特尔医生
疫情统计员格朗
期待疫情永不结束以浑水摸鱼最后发疯的科塔尔
从上帝视角到凡人的帕纳卢神父……
序幕:贝尔纳·里厄医生在诊所楼梯口中间,踢到一只死老鼠,没多想,把老鼠踢到一边就下楼了。晚上,里厄家楼下,过道尽头冲出一只浑身湿漉漉的老鼠,在他面前吐血死掉。
贝尔纳·里厄医生留意到老鼠多得不正常,但只以为是环境卫生的问题,期待采访他的朗贝尔记者能坦率而毫无保留地报导这个问题。
而这位记者的回答是不能,医生的相关陈述毫无意义。
此时,里厄碰到让·塔鲁,他也注意到了老鼠问题。
—— 现实就是如此的让人无奈,知道有问题,知道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却只能无奈地看着它恶化。
发展:老米歇尔开始不断用双手摩挲着脖子,他自己以为是老鼠太多令他着急上火。
铺天盖地如潮水般汹涌出来的垂死、已死,腐烂发出脓臭的老鼠。
这个素来平静的小城,几天之内竟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就像一位身体非常强壮的人突然感到体温飙升,血流像野火一样燃烧不停,固有的宁静被打破了。
恐慌情绪达到了顶点。
恶化:新闻说怪现象停止了,老鼠数量下降。
老米歇尔走路拖着脚,低着头,四肢张开像发条一样摇摆。他感到身体不舒服,脖子,腋下和腹部剧烈疼痛。
老米歇尔之死,里厄清楚认识到,疫情发生。
塔鲁的非官方记录,疫情的缓慢发展,人们在谈论异象之后,总会尽量淡化其严重性,以期麻痹别人,安慰自己。
死人,大雨,酷热……瘟疫的沃土已经形成。
卡斯特尔医生撕开窗户纸:“没人敢叫出它的名字。例行的禁忌罢了:绝不能惊动公众。”
大难面前,侥幸的心理总是难免,而且存在于大多数人中间。期盼侥幸者与不敢侥幸者之间的争辩,是令人无奈却又不可避免的过程。
死亡人数经过波动重新攀升之后,
“他们终于怕了。”
封闭城市。
苦难期:无尽恐慌
“鼠疫成了每个人的心头事了。在这之前,尽管他们都会因为身边的怪事而感到惊奇和不安,但每个人还是继续忙着自己的工作,一如既往,而且他们无疑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然而城门关上……个人的感受现在突然变成了所有市民的共同感受,包括恐惧,对即将面临的漫长流放生活的恐惧。”
几乎中断的通信,信件怕带有感染源,电话被打爆,电报成了唯一的联系方式。“我很好。爱你。想你。”成了仅剩的内容,代表着“我还活着”。
里厄在疫情发生前与妻子在车站的暂别变成了永诀,他被困于疫区,妻子病死于疗养院。
病急乱投医下的大型祈祷活动。这种布道将鼠疫归结为“因为某种未知的罪过,他们受到了神的审判,接受了刑期未定的刑罚”,结论是“就让上帝来做安排。”
由此恐慌更甚。人们有正常的离开愿望和不理智的逃离疫区诉求,并且试图将之付诸行动。
“药店里薄荷糖已经断货,因为人们达成了一种信念,把糖买来含在嘴里可以预防传染病。”——相比之下,我们喜欢熏醋好像更靠谱一些。是不是出现瘟疫的时候,总会有一两种食物走红?食物才是真的无国界。
应运而生的志愿者救援队和走私小纵队。一个是为了加强公共医疗队伍的力量,一个是抓住了人们的物质需求和逃离疫区心愿敛财。
当死亡成了常态,焚化炉成了高负荷运转的机器,
适应:“市民们已经适应了,开始默默地重新开始生活,因为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失败的疫苗试验,残忍的考验。可能的生的希望和加倍的痛楚,奥顿家的小儿子在试新药这段,我几乎是不敢看下去,没有那么坚硬的心脏。
结束:鼠疫带着许多人离去。
欢乐终究是处在威胁之中的。尽管那些离去的人,无论是死了的还是犯罪的,都被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