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卒

看到朋友圈里今年毕业的兄弟姐们在朋友圈里发毕业照片的时候,我手上正放映着我的转正答辩PPT,准备去拿社会大学的入学证。

转眼一年了。这一年里,宿舍几个人,阿阳在部队里很苦,肉体和精神都苦;阿文在部队里也苦,但估计只是自由受限,他也巴不得受限;桐桐在全国各地到处溜达,胖成了一头猪;豪哥在享受着自己的日子,生活有筋道有奔头;小夫还是那副欠砸样儿,还是一身心心台跟我绑在一块儿也没他大的胸肌胳膊。

不得不去感慨造物者的神奇。当我们想到谁,脑海里便就将一点一滴汇成一个人形,之后在脑海里翻腾滚转,配上声音,配上神态,再然后,看厌了,嘴里便轻轻地嘟囔一声,

“傻逼。”


我特别清楚地记得大学毕业,临走的那个早晨。

当天早上六点多,我静悄悄地起了床,环顾四周,阿阳还在光着大脚丫子屁股朝天睡着觉,豪哥的胳膊伸出了床,头却像个鸵鸟一样扎进被窝里,桐桐的背朝着我,骑在被子上,留给我一个傻傻的后脑勺,身子却在随着轻微的呼噜声晃动。

这一幕总是似曾相识,当时感觉这可能是最后一个清晨,所以印象格外深刻格外美好;现在仔细一想,四年里这么多早起的清晨,原来这一幕早就已经深深地刻进了脑海里。

我下了床,脚踩在扶梯上咔嚓作响。

响的第一声,桐桐翻了个身,他稍微有点声音就会惊醒,转过身来我看到他满脸的肉堆在了下巴上,没憋住,噗嗤笑了一下;然后阿阳动了动脚,我俩睡觉是脚对脚睡,看着他的大脚丫子,心想以后这种臭脚八成我是见不着了。

我继续顺着扶梯往下走,快到地面的时候,响了第二声咔嚓,我心里咯噔一下,果不其然,桐桐醒了。他睁开了那双惺忪的眼珠子盯着我,不声不响,几秒钟过后,他翻身起床,从枕头旁边摸摸索索出一个眼镜,再迟钝了几秒钟,“阿尧你醒了。”我寻思你这不是废话么,我点了点头,随后踮起脚尖跳向地面,朝他做了个手势,屋里俩大宝贝儿还没醒呢。他也点了下头算是回敬我,面无表情,嘴巴微微张着,伸了个懒腰,又躺回去了。

走出屋子,我把着卫生间的门把手纠结开来:早起身体里储存着大量的货物,想送出去,但是怕送完后冲走的声音太大吵到他们;不去吧,又憋得慌。思来想去,我索性推开宿舍大门,去对门寝室上了个厕所,反正他们睡觉死。

折回屋洗漱,我用极其细微的水流洗了脸,刷了牙,把头发用水扑打了几下,照了照镜子,告诉自己今天一定不要成傻逼,顺手把洗漱的东西装进了包里,把衣服穿上,在要把行李箱抬出宿舍门口的时候,豪哥醒了。

豪哥是我们宿舍嗓门最大的,每当半夜屋里举行的唠嗑大会结束的时候,我的耳朵总是嗡嗡作响。豪哥把他伸出床的胳膊拿了回去,换作把头伸出了床,“大尧,要走了啊?”

于是整个宿舍全醒了。阿阳噌地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半长不长的头发以极其诡异的造型糊在他的头顶,“阿尧要走了啊”;桐桐也不诈尸了,跳下床收拾起了自己;隔壁床头上刻着“别因手贱误了前程”的戒撸青年小夫也咋咋呼呼地放起了歌。

世界活了。

就像眼看一轮朝阳升起,眼看一朵昙花绽放,我从来没有像那一刻如此留恋我的宿舍;幸福和忧伤,从未离我如此之近。


坐着桐桐的车到了地铁口,拿行李,下车,拥抱,头也不回地进地铁,出地铁,进火车站,上火车。

我提着我那个笨重的行李箱,穿着一条麻裤衩,大白T,在火车上哭得像个傻逼。我曾经一度以为这种情景只会在脑残电视剧里出现,只会在一些个二逼文艺读刊上记载,没有想到,真摊到自己身上了,还是难受,难受到我一个一米八的北方汉子掉下了眼泪。

我曾发下豪言说往事不提,过去的都过去,一笔抹净,没有想到太美的承诺,只是因为太年轻。在过去的几载生命里,除了这种生离,与年迈亲人的死别,还有什么事情算作事情呢?所以年轻的朋友啊,万万不要压抑着自己,过了这个村儿,你就永远只能像我一样,坐在电脑前,去靠回忆喘息了。

愿我们如愿见着不朽。愿我们,都有光辉的未来。



过河卒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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