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谈话

“别把我从梦中叫醒，我不想面对这霓虹，我的梦里有田野，我的梦里有天空。”

“唱啥玩意儿呢？”张大汪问。

田小喵说：“没啥。”

“我记着去年咱们来这地的时候，这还没这么脏啊。”田小喵长舒了一口气，静静望着夜空。

无尽夜空，应是群星璀璨，可惜，这个时代，天上只有几颗闪闪红星。

“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跟着毛主席，跟着党，闪闪红星传……”张大汪低头小声哼哼着。

田小喵问：“啥？”

张大汪说：“没事。”

“现在这城市化扩张够快啊！”张大汪摆弄着地上干枯的树枝，“你看咱们来时候，外面都钉上牌子了，这以前都是写在墙上的。”

田小喵环顾四周。“也不是，真要是快啊，早就开发了，还能留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么大块地就让它晾着？这座小房子还能在这呆着？”

田小喵伸手碰了一下斑驳老旧的石灰墙，哗啦一声，一大块墙皮碎成粉末流了下去。“看到没有，岁月的记忆。”

“我小时候啊，这块种的都是花，一到秋天扑鼻的那个香哟。漫山遍野都是啊！那一堆堆城里来的大屁股妞儿，那叫一个白嫩，甩开了拍，巨文艺。什么韭菜花、油菜花、菜花、葱花，拍，使劲拍！”

“我那时候就躲这小房子里扒着墙檐往外瞄”，田小喵指着头顶，“正好这房子半个屋顶，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地方居然没塌。”

“就是没什么人来这了，你看这地上！”张大汪拿树枝扒拉开地上的烂树叶子，地上黑瞎瞎一片，全是爬行动物蜕的壳，跟蚕蛹似的。

“嗯，有点恶心。”

“这些当年可能都是陪你看风景的队友啊，现如今死的死亡的亡，临了还落得你一句恶心，人心不古，世道要变。”张大汪轻轻用手捧起那些蚕蛹状的黑壳，提鼻轻嗅，想找寻残留的花香。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半，递给田小喵。“你闻着回忆回忆？”

“也不能这么说，就算那些人现在站在我面前，又能怎样？何况还不是人！”田小喵愤愤甩手，将蛹壳倒在地上并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

张大汪嘴中轻哼，“我永远思念的亲人，那一别就是永远……”

田小喵追问：“你跟你的老同学还有联系吗？我是说很老很老，除了邻居还有老能见着的。”

张大汪陷入沉思。

“几乎没有吧，就像我已经见过太多大腿了，现在再让我看，我绝不会看，可它们呢？”

“它们会看。”

“它们现在邀请我看，是你你怎么做？”

“看？”

田小喵义正言辞道：“看不下去。”

“这很好解释，我们没有共同爱好，假如它百看不厌，每次都要捎带上我的话，我吃不消。”

田小喵蹲在地上使劲伸了个懒腰，捡起一粒蛹壳。

“而且，我们的话题，源于叙旧，止于叙旧，共同的回忆聊的差不多了，就又该说再见了。”

“所以，如果想法不在一个空间，只能苟且于过去的话，那还是不要再说了，累。”

田小喵仔细观察着这粒蛹壳。

“除非，努力进化，或许有机会。就像这粒蛹壳。”

张大喵凑了过来，“蛹壳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它蜕壳之前我们管它叫蛆，蜕壳之后它叫苍蝇。”

张大汪口水差点喷出来，赶紧扔掉这堆东西，一脸嫌弃地搓着手。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大晚上还特意跑一趟过来，”田小喵满脸歉意地说。“天有点冷了，咱撤吧？”

“不拉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