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燃易爆炸

易燃易爆炸


骄阳似火般炙烤着全市的柏油路,凝固的沥青在高温的灼烧下层层瓦解,把车辆留在其上的痕迹一点一点吸收包裹,洒水车经过洒下的水滴落在路面之上,反射着太阳刺眼的光。


“头,这份是你的。”

“我的?这么厚?”


和窗外截然不同的,是办公室里凉爽的温度。站在办公桌钱的人恭恭敬敬地向前递过去一份EMS,而伸出去接过那份邮件的手是修长却有力的,手腕上是一只贵气的金色手表,小指上还有一枚铂金的尾戒,单单从手看过去便能想象到这手的主人非同一般的气场和阵势。

男子的声音有些低沉而浑厚,在不可违抗的气息之下也有着不可觉察的细腻之感。他顺着痕迹用电脑旁的小刀轻轻划开粘合的地方,从里面取出了一封用有点泛黄的牛皮纸写的蛮厚的类似于信件的东西。

牛皮纸被折叠的很整齐,边边角角都没有破损的样子,在它的正面,是用钢笔工工整整写着的几个清秀的大字。


陈故 启


站在桌子一旁递给男子信件的人,瞥到男子的手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他不动声色的端起了有些没有温度的咖啡杯向门口走去,“头,我给你换杯咖啡。”

男子并没有注意到他身旁人的举动,只是目光紧紧地锁在那厚厚的一沓纸上,男子看着那些字迹的眼神里有慌张,有畏缩,有心痛,有愧疚,有失落,有庆幸,有意外,有期待,也有被埋在最深层的蜜意温柔。

纸张被以最缓慢的速度打开,一层一层的纸和空气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男子的手有些发抖,他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着用最悠闲的姿态阅读这封或许会让他有些难以招架的信笺。

信上如是说——


陈故哥哥:

不知道再这样叫你一声哥哥还合不合适,因为这几年不见的时间里,我并不能确定你是否还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你的身边应该来来去去换了不计其数的陪同者,他们用起来应该比我更顺手些,当他们为了你的一句话而上刀山下火海为你而死都心甘情愿,不像我还总是提条件的时候,你是不是无比的庆幸当初将我弃于非人的境地并且没有丝毫的回心转意,否则我或许会坏了你太多的好事。

我曾听人说,爱情这两个字看似简单其实却包含着美好,幸福,憧憬等等所有世间最完美的东西,它能让站在不同时空的两个人彼此相遇彼此相拥,能有战胜一切不可预知危险的力量。老实告诉你吧,我信以为真过,并深深的把这些话当做我人生的信仰,我单纯的以为玫瑰花与面包自然是二者皆可得的,只要我真心付出,就一定会有我想要的结果。

可是我错了,错的特别彻底,错的我甚至觉得我自己患了脑癌晚期。陈故,我觉得你真的特聪明,你能把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轻而易举地玩弄于股掌之中,还伪造出一副是他心甘情愿被你戏弄的景象。就像你对我那样,你曾经夸下海口许下的海誓山盟,刀架在你脖子上你都深情款款的说着的那些情话,让我深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的那些浓情蜜意的时刻,终于在日后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承诺这玩意儿,就像是操你妈,说起来多顺嘴,可做到过吗。

我时常在想,如果我们的一辈子只有我跟你待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那么长,是不是我最后的归宿是你亲手为我做的棺材,我的死去方式都是你为我规划好了的。啊,不对,不应该这么说,因为我在你手里已经死了不下几千次了。

所以你现在看我活着,还有力气握笔写字,是不是还很不甘心,想把我再次大卸八块啊。

陈故,你但凡还有点人性,还有点慈悲为怀的感情,还有点那些在你眼里像草芥般不值钱的善意,你就摸着你的胸口,你问问你自己,你好意思活着吗,好意思活到现在吗,你好意思吗?

我以为我不会再为你动情动气了,我以为当我从那个魔窟爬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可是我还是没想到啊,你居然给了我这么大的影响。陈故,我承认,你赢了,赢得光荣,赢得太他妈漂亮。我现在只想站在你面前,伸着手压在你的左胸口,就轻声地问你几句话,几个字,你拿刀指着我的动脉的时候,把我推向火坑的时候,细细的针管戳破我的皮肤的时候,看到我的手腕因为麻绳的捆绑而勒出血痕的时候,听到我在隔壁房间撕心裂肺哭喊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在我哭闹着和你闹别扭的时候,搂着我的肩膀,跟我说过什么话?

你说你爱我,你说你爱我,你说你爱我啊陈故。

这些话,原本就是你想好了,然后拿来诓我,让我再心甘情愿一点去帮你完成你的大事的是吗?

好极了啊陈故,你能想出这些惨绝人寰人性泯灭的手段真是不枉费你沾满了死去的灵魂和鲜血的机智的大脑啊。

可是,这爱的价值太高了,真的,太贵重,我攀不起,我命不好,又浅又贱还多灾多难,人生26年杀过人也喝过血,你把你这爱收回去吧,连同我的心,我的命,你全拿走吧。

我要不起了。


陈故,我祝你从此幸福。

也祝你枯萎不渡。


信并没有署名,最后几个字有些模糊不清,不知道是写下这封信的人无意间洒上的眼泪,还是正在读信的人的眼泪打湿了信笺的尾页。男子看着信的最后几个字停顿了许久,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有了释然一般的笑意,他把纸张中间的折痕稍稍铺平,捏着信的上半部分扭了扭椅子,抬着胳膊将那一沓纸伸到了桌子旁边的碎纸机边上。

碎纸机像是被饿鬼赋予了生命,粉碎那些文字的时候更像是在吞噬那些一笔一划写上去的感情。男子沉默着看着兴奋吞食的碎纸机,带着尾戒的左手敲了敲闭合的电脑,冷漠的眼神里燃起了似是希望一般的火光。


林生,你这命我还没用够呢,要我拿走?好啊,我就坐在这地方等你,你只要自己送上门我保证片甲不留的给你卷走。

连着你的人一起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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