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可见大圣归?

  可是大圣也有翻不过的五指山。纵使他神通广大,也终脱不下禅衣金箍,回不得花果水帘。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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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出生起,便自命不凡,生的高傲。也正是这谜一般的身世和傲气,才注定了他的与众不同。

  他总是那么自以为是,自以为勇,所以越过水帘,自封美猴王;自以为智,所以跨南瞻,北俱到灵台方寸山学长生之术;自以为强,所以下地府,闹龙宫,挑起齐天大圣的旗帜,与天为敌。

  初见他,正逢他大闹天宫,引来十万天兵攻打花果山。而我,不过是一只丧父的幼猴,整日跟着一群小猴在战火中苟延残喘。

  那日,我们遇上了天兵,我亲眼看见天兵屠了所有幼猴,正在天兵扬起大刀,斩我头颅时,他仿若一颗流星,在刀光剑影中出现,他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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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我可能是花果山现存最年幼的猴子了,所以,此后我都由他亲自保护。他带着我斗天兵,驾祥云,不管是天王还是罗汉,都伤不得我半点汗毛。

  我笑时,他笑。我哭时,他逗。我怒时,他哄。他喜欢陪我荡秋千,喜欢陪我捉迷藏,喜欢把我举得高高的,喜欢坐下给我讲他的故事。

  他讲:“想当年俺老孙去拜师,师傅不收俺,俺就在洞外跪了三秋,感动了他老人家。他教俺七十二变和筋斗云,一个筋斗就是十万八千里。”

  他讲:“这老龙王和阎王小气,不给俺老孙宝贝,还勾俺的魂儿,俺老孙索性拿了龙王的神针铁,划了阎王的生死簿上猴子的姓名,日后,咱皆可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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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讲:“俺喝过天庭的酒,那酒还不如咱花果山的香,就是那的桃儿,你脑袋大的个个,中看不中吃,择日俺带来给你尝尝,讲真没咱花果山的甜。”

 他讲:“那玉帝老儿有眼无珠,让俺老孙去给他养马看桃,还责怪俺老孙不懂规矩!什么天不天道,规不规矩,你说,桃熟了不就该吃吗,马饿了不就该放吗?也没人教俺,俺去找玉帝算账,他还想杀俺,攻我花果山,杀我孩儿,可怜了我这满山的猴子猴孙啊!”说完,他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我能看见他眼角的泪花,也明白他的委屈和愤怒,曾几何时,我也相信天道无私,天道仁爱,但是当天兵杀小猴的那一刻,天兵狰狞的面孔诠释了所谓的天道,一个个无助的眼睛在所谓天道的手里失去了颜色。什么天道仁爱,无私皆只是统治者遮蔽无知者眼睛都幕布。

  而唯有大圣,他敢带着妖王撕破这可笑的幕布。他虽是妖魔,却爱护子民;他虽是妖魔,却不恶不贪。其实他只是一只害怕死亡,无人管束的小猴儿,只知道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可惜,“天若有情天亦老”,所谓仁慈的天道终不原谅他,也不教育他,只想着诛杀他。

  他反了,反的是即是天道,也是玉帝,更是腐朽和封建。

  “天要囚我,我顶破天。地若固我,我踏碎地。我若成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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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来,这世上也仅有他敢说这样的大话,连神仙也闻风丧胆,妖王也俯首称臣。

  可是,英雄也有过不去的坎儿——

  大圣被小圣抓走的前一晚,我想起了父亲,我记得父亲的怀抱很温暖。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原来大圣的怀抱同样温暖。他每每陪我玩闹时,我都在想:这真是我们神武的大圣吗?他笑起来那么甜,哭起来那么真,他不过是一只和我一样的幼猴啊!

  有他在,我总能睡得很熟。因为他每一刻都护着我,没人能透过大圣的身体,把匕首投向我。

  我曾以为猴王的逆天而行会让他一事无成,堕入地狱;但如今我已知道,反抗只是想在临死前的苦苦挣扎。

  老猴告诉我,大圣离开的那个早晨,在我床边坐了许久,最后终不忍心叫醒我,独自一人去会那三眼小生,不慎被抓去了。

  我一直望着水帘洞前的小径,那是大圣回来的必经之路。

  这一等,猴子猴孙千万代,花开花落五百载。五百多年了,大圣还不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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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可见大圣归?

  有的说,“大圣被如来压在五指山下受苦了。”还有的说“大圣皈依佛门,护送唐和尚取经去了。”也有的说“大圣已修成正果,成了斗战胜佛。”

  我终不信他们云云,我不信大圣会屈于天道,不信大圣会去做所谓清高的斗战胜佛,我相信大圣不会输,大圣会回来的。

  我们这些在生死簿上划去名字的猴子,送走了一代又一代的子孙,却还是一代又一代的传唱:

  “咱猴王是齐天大圣孙悟空,身如玄铁,火眼金睛,一个筋斗就是十万八千里。”

  “咱猴王最想做的事就是回来花果山,给小猴们讲他自己的故事。”

  “大圣此去欲何?踏南天,碎凌霄,若一去不返?便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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