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lu兰华峰：专注平衡用户体验和成本

作为全美第三大OTT平台，Hulu在成立之初就在国内设立了研发中心，并承载了点播平台、推荐平台与广告算法的研发任务，兰华峰和他的团队完成了点播平台系统的技术升级。LiveVideoStack采访了Hulu技术总监兰华峰，回顾了在多媒体行业二十年的经历，并对技术、产品与商业如何相互促进，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文 / 兰华峰

策划 / LiveVideoStack

LiveVideoStack：兰华峰你好，很荣幸代表LiveVideoStack采访你。能否向我们的读者简单介绍下自己，以及目前关注的领域？

兰华峰：感谢LiveVideoStack的采访邀请。我是一个从事多媒体行业20多年的老兵，北大硕士。2017年作为技术总监加入Hulu北京办公室。在加入Hulu之前，我曾在Dolby, RealNetworks, Motorola等跨国公司带领技术团队专注于音视频领域的产品研发，也曾作为联合创始人在北京短暂创业。

目前Netflix、YouTube、Hulu、Amazon Prime Video作为美国OTT四大平台，占据了75%的用户市场份额。在过去的两年半时间里，我在Hulu只做了一件大事：用中国团队全面接手了由美国团队维护的Hulu的视频点播业务系统，并且对它做了一次完整的技术架构升级。在过去的2018年，Hulu视频订阅用户同比增长47%，用户总观看时长同比增长75%，每用户平均观看时长同比增长20%。在此过程中我带领的团队一方面要对现有的Hulu点播业务系统进行架构升级，另一方面还要从技术上支撑Hulu业务的飞速增长，在取得成功的同时，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教训。

我一直在关注国内外音视频行业的发展：尤其是过去十年中，视频商业模式由传统的电视模式转向IPTV和OTT的过程中，中美之间的视频商业模式的异同点和阶段差异性，以及商业模式的改变和音视频行业技术发展之间的相互影响。加入Hulu以后我主要从技术维度切入产品研发，致力于以视频算法为核心、以数据为驱动、以产品策略为目标，为Hulu用户提供世界级的流媒体视听体验。

LiveVideoStack：是什么驱使你在多媒体相关研发领域一直走了二十年？这么多年下来，有没有特别难忘的记忆？比如一些纵情的快乐以及至暗时刻？

兰华峰：我在多媒体行业的从业的心路历程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我从业的第一个十年，这段时间的动力是因为对音视频的技术确实非常感兴趣。比如说最初级的问题：一系列的二进制数字0和1怎么就可以用来表现声音和视频了？到后来的视频变换编码中的空间域和频域的处理，墒编码、运动估计和运动补偿的原理及其在工程项目中的实现，音频编码中的时域频域映射及其心理声学模型在工程项目中的实现，以及视频信号传输过程中的协议和标准等等。有兴趣在，工作起来就其乐无穷。

第二个阶段是我从业的第二个十年，从这个阶段开始更多地考虑技术、产品和商业之间的关系，并将自己的理解运用到工作之中。比如说AVC/H.264、HEVC/H.265、VP9、AV1在产业链中的发展历程对公司产品技术决策的影响；当前美国互联网公司在流媒体领域引领美国OTT市场巨变的大形势下如何选择合适技术开发产品；国内视频行业中特有的16张互联网电视内容服务牌照和7张互联网电视集成服务牌照对中国OTT商业模式、产品及技术的影响等等。这是一个漫长的试错和成长的过程，同样有着很多的乐趣，并驱使我继续在多媒体行业摸爬滚打下去。

这期间有很多纵情快乐的时刻。我第一份工作时的第一件产品是一架用汇编语言写的儿童电子琴，当我在美国出差时看到它摆在Walmart的货架上，以及我们团队开发的音视频播放客户端SDK软件同时被当时如日中天的诺基亚、摩托罗拉集成到各自的手机平台的时候，还有当我的中国团队完全接手Hulu整个视频点播系统的时候等等。

但是印象最深的并且对我最有价值的还是一些至暗时刻，最典型的就是带领团队经历了各种加班加点后，用最先进的技术做出自己认为最酷的产品，但是在产品上市前却通不过公司商业评估，而不得不撤销产品甚至解散团队。这种“试错”经历迫使我跳出来深刻思考技术、产品和商业的关系，并总结失败的教训，从而在以后的工作中尽量吸取这些教训。没有经历过失败的教训，我们在谈技术、产品和商业之间的关系时就是纸上谈兵。

LiveVideoStack：说说你在Hulu的工作吧，和其他外企相比，Hulu有什么不同？

兰华峰：Hulu是一家很特别的公司。它于2007年成立，但成立之初就在中国北京设立了办公室，作为其在总部以外最大的技术研发中心。Hulu中国办公室的技术话语权在Hulu内部举足轻重。举例来说：Hulu是业界领先的优质OTT服务平台，同时提供着头部长视频点播业务和美国各大电视直播业务，简单说就是同时支持点播和电视直播。我在Hulu的工作就是带领团队负责Hulu的视频点播业务平台的开发和维护，这个平台的内容拥有超过85000个剧集，目前平均每周要上线5000个视频（同时要下线版权到期的视频），我的团队要负责这些内容的编码、打包、加密、分发的各个过程。由于Hulu有着成熟的广告盈利模式，Hulu视频点播平台除了要支持已有的500多家内容合作伙伴，同时还要支持1000多家广告合作伙伴的广告接入、转码、打包、和分发工作。

为了更好的支撑Hulu视频平台，我在Hulu在北京办公室还建立了一个视频研究团队，专门做视频算法和视频标准，另外还有专门负责改进视频QoS/QoE的工程团队。所以Hulu在中国虽然没有直接开展视频业务，但Hulu中国办公室承担着Hulu产品和技术中绝对核心的部分，这可能是Hulu北京办公室和其它大部分外企中国办公室的最大不同之处。

LiveVideoStack：我看到你有过一段短暂的创业经历，相信经历了不少挑战和坑，从中得到了什么？

兰华峰：创业其实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相信有过创业经历的人都会深有感触，创业绝对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风光和意气风发，更多的是在坚持初心的基础上不断地做各种妥协。在各种人与人、人与事、事与事之间做各种妥协，核心还是在于理顺技术、产品和商业的三者关系。作为技术出身的创业者，往往追求技术至上的理念。但是仔细分析一下，尤其是在多媒体行业，单纯依赖技术的先进性开发出来的产品很多时候并不能带来商业上的成功。如何摆正技术、产品和商业之间的关系，是我从短暂创业经历中得到的最大收获。

LiveVideoStack：聊聊你在LiveVideoStackCon2019北京上分享的话题吧，你是如何看待技术、产品与商业之间的关系？技术人如何更好的理解产品和商业？

兰华峰：我在LiveVideoStackCon2019中将会以Hulu的视频点播平台演进过程为例子，来分享一些关于技术、产品和商业之间的思考。简单来说，产品是表现形式，技术是基础和催化剂，两者无条件服务于商业。以合适的技术及时开发出切中用户需求的产品，才能带来商业的成功。作为技术人，可以有两种发展方向：一种是纵向发展，专注于特定领域的深度发展，比如算法的研究和优化，这是技术专家；另一种是横向发展，在一定技术深度基础上努力去理解产品和商业，训练自己对行业的洞见和战略思维，这是技术决策人。技术决策人如果只埋头于技术，但对公司的当前业务和战略趋势缺乏了解，对当前产品的用户需求和痛点视而不见，对行业趋势和竞争对手一无所知，就没法用合适的技术来支撑产品的发展，更没法通过技术给公司带来商业的成功。我在LiveVideoStackCon2019的分享更适合于技术决策人，或者是以后想当技术决策人的朋友们。

LiveVideoStack：如何做到成本与用户体验的平衡？如何在自研与第三方技术之间做出选择？如何让技术与商业相互促进？

兰华峰：多媒体行业，几十年来其实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做一件事情：解决“用户日益增长的视频观看体验需求和企业控制日益增长的视频带宽成本”的矛盾，简单来说就是如何平衡“用户体验和成本”。这正是各种视频编码标准和传输标准的演进动力，同样也是业界把视频技术和AI技术尝试相结合的原因。我会在LiveVideoStackCon2019上分享Hulu在这方面做的努力。欢迎一起讨论。

至于自研技术和第三方技术如何做出选择，主要是两点考量：首先是定义技术核心竞争力，因为第三方技术肯定是用于企业的非技术核心竞争力区域；其次是企业要建立对第三方技术的评估、整合能力。举例来说，编码器的开发对Hulu而言，不属于技术核心竞争力范畴，适合采用第三方技术。所以Hulu就自建一套编码器评测平台，衡量方面包括：编码模式和编码参数的选择、测试序列和编码环境的选择、编码质量、编码速度、编码能力（比如8-bit,10-bit等），在此基础上再综合考虑编码器的使用成本和专利风险，以及它在产业链的成熟度等。这样Hulu既可享受视频行业编码器的技术发展成果，同时也能保证自己的产品和商业模式的高度可控。

最后，技术和商业的关系是共生共存，相互促进的。比如说当Hulu有了电视直播功能之后，有些电视节目（如奥运会）会要求在直播结束后的一定时间之内在Hulu平台的点播系统里上线。这种新的商业模式就会促进Hulu对点播系统做一系列的技术改进，需要极大提高点播内容的上线速度。又比如说Hulu视频平台和广告技术的整合，将广告对特定用户实现了精准投放，极大促进了Hulu的广告盈利模式。Hulu采用了提价而非简单增量的广告模式，取得了非常好的商业效果：在2018年Hulu广告商数量增长了50%，广告收益同比增长超过45%。

LiveVideoStack：聊聊你最近看的一本书、电影或其他什么作品吧。

兰华峰：我两周前在Hulu平台上看了一个电影，片名叫做“Arrival”，中文名应该是《降临者》，印象比较深刻。这是一个2016年的老片子，是个披着科幻片外壳的哲理片，说的是这个命题：“当你能预知结果时，你是否选择认真经历一遍。”

那么，在多媒体领域，当我们在预知“提高用户体验和降低视频带宽成本”的矛盾将永远无法彻底解决时，我们是否已经准备好有滋有味地投身其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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