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拾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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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儿时,腊八节一过,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碌着办年货了。多数杂食都是自家做的,有麻叶,炸荷叶,翻油饺子,搨豆皮,熬糖和打糍粑诸如此类。

搨豆皮和打糍粑都是邻里之间一起完成。搨豆皮的时候,固定一人添柴火,一人负责搨,从浆桶里舀起一勺浆,往大锅的四周一敷,浆汁往锅底流下去,拿事先准备好的蚌壳将浆汁均匀地抹在整个锅里,成形后迅速翻面,然后起锅。

搨豆皮往往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完成的,搨好的豆皮切丝晒干后可以吃到夏天都没问题。不论是煮着吃,还是泡软沥干水分后炒着吃,既方便又好吃的杂食。妈妈每年都会做很多,外公外婆在世时,都会准备他们一份。再拿一些送人后,自己家里仍然剩不少。

搨豆皮搨到了饭点,也不担心锅占着没法做饭。直接搨一块,然后撒上盐和葱花,像叠被子那般叠一次放一次佐料,最后圆圆的豆皮被叠成了长方形,起锅放盘里,拿起就大快朵颐一番。新鲜的做好了也会给隔壁左右送一些,今天吃了他家的,改天自家搨一定也是要记得还上的。

打糍粑也是一样,虽然费事少。但这是个体力活儿,上了年纪的人还真不一定能使上劲儿。逢谁家打糍粑,一定会提前请来村里年轻力壮的男人,两根抹了油的木棍,一堆人轮番上阵。

糍粑是糯米做成,一旦冷却会变得更硬,因此必须赶在它冷却之前将它们捣碎。每一轮下来,几乎都大汗淋漓,脱了棉袄又脱毛衣,那阵仗仿佛上阵杀敌一般。捣碎后放下事先准备好的铺满熟米粉的簸箕里,待成型后将它们切成宽厚的条状,也是泡在水中保存。

除了搨豆皮和打糍粑,还有熬糖。熬糖(麦芽糖)是最费时且要技术的,从麦出芽到熬制糖糟,再到滤汁然后熬糖,整个过程非常琐碎繁杂。糖汁在大铁锅里不停地搅动,灶下面放的小火慢慢熬制,一刻也不急不得。

从清晨到傍晚,慢慢地糖汁越来越粘。用筷子轻轻地挑起来,在空气中冷却后就有了形状。孩子们叽叽喳喳就跑来跑去,用筷子挑着麦芽糖慢慢地品尝着年带给他们的福利。

小年一过,基本上家家户户年货也都备得差不多了。到了腊月二十八九那几天,家里也买来各种卤料开卤了。荤的也就是猪头肉、大小肠,鸡和蛋之类的,素的就更多一点,有海带千张干子,茨菇和藕,都是自家地里产的。

过年前基本上每户人家都会用的自家地里收的黄豆制作豆腐,只是不是自家做,都要拿去村里加工的作坊。到了年跟前都要提前和作坊老板说定日子,到了那天将事先泡好的材料挑去作坊,顺便还要带上一两捆干柴火。

因为每年只有那么一次,所以我总记不起跟着爸妈去打豆腐有何好处可得,也因此错过了许多在作坊喝刚出炉的豆腐脑的机会。

做好的豆腐泡在家里的盆或缸之类的器皿里,隔几天换水,可以保存很久,千张和干子之类多数都拿去做卤菜了。

家乡待客的习俗,上十大碗热汤菜之前要上卤盘,一般都是八个卤盘,也有上十个的。除夕前一两天的晚上,总是我们在看电视。看到好晚的时候,妈妈就会喊我们去厨房。还没走进去,浓郁的香味就让我们垂涎欲滴。

爸爸会让我们吃个尽兴,基本上姐弟仨能干掉一只鸡,还能吃几捆海带和几截藕。吃的饱饱的,然后上床睡去,整晚的梦都带着卤汤的香味。

我在乡下的父母备年货时,会搨豆皮,打糍粑,开卤更是必不可少的。仅存的这些习俗,仍然在提醒我们,年来了!

即使是农村,现在也很少会搨豆皮了,几乎没人熬麦芽糖,打糍粑也比较少,想吃的时候这些东西市场上基本到处可见。对于我来说,儿时那些与年有关的记忆已慢慢消失了!

即便如此,在我的世界里,在那么些小小的瞬间,还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重拾年味,不也是一件美好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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