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门随笔

在写罗生门这篇随笔的时候,肯定是抛不开情感上的偏爱。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是治我想的太多最对症的药。日本武士的刀,干脆利落,知道我死穴多,不急,一刀一刀刺,总让人愕然又痛快。

    芥川龙之介把我认为优秀作品共通的一个特点发挥到了极致——它能用最妥帖到位最恰如其分的语言点明那些你可以隐晦的感知到,却总是无力形容的微妙的人性情感。譬如其中一篇《鼻子》,“人们心中有相互矛盾的两种感情,当然,对他人的不幸,人们莫不表示同情。可是一旦那人勉力摆脱了不幸,别人又感到有点索然无味。稍微夸张一点的说,人们甚至会希望那人再次陷入同样的不幸。不知不觉地,人们虽非有意为之,却对那人怀有了一种敌意。”言尽于此,我只能苦笑,显然他并没有给后来的读者留一点点客气抑或预留一丝深入解读的空间,他想让你看到的,不用隐喻也不留余地。与这种人性狭路相逢的境地不是没有过,我除了调侃一句“利己主义”外就再没别的话说。而他不同,他总要人睁开眼看看同情的另一面,那种强大的自我满足感会让人上瘾,以至于一旦同情的权利被剥夺,敌意就占了上风。简单来说,一旦向前走,就千万别趴下;一旦趴下了,就警惕陌生的同情,如同警惕他人的怨恨;一旦接受了同情,就趴着别动,千万不能再站起来。当别人陷入自我感动时,最好还是不要用自己当前的进益粗暴的叫醒他。

      又如《山药粥》,“将山药粥吃个够”是五品毕生所求,然而夙愿得偿的时候,却又没了胃口。自看过这篇以后,再听到任何人说某某最大的心愿是做某件事,第一感觉是危险而闭紧嘴巴,再也不敢轻易讲出任何鼓励。当活着的终极意义被具体化到某一件有望成为现实的事情上后,精神世界就会面临威胁,因为它一旦被实现,面临的空虚是毁灭性的。在看电视节目的时候听到一句很有意思的话,“我要永远看到宇宙的疆界,我也要永远看不到宇宙的疆界”。所以有了一个思考,得偿所愿和求之不得,哪一个才算真正的幸运。还是多看点书,不敢再言是为了追寻某一特定的有望企及的高度,只求能不断找到新的东西,成为我精神上赖以生存的稻草,延缓“白月光变为饭粘子,红玫瑰变为蚊子血”的空虚感出现的过程,为求自保而已。

        另一篇想说的是《罗生门》,总让我想起老子的“无为而治”,以及《等待戈多》里那句“无论你往哪走,都是向前走”,然后开始反省假如抛掉一切现有的公序良俗,以存活为第一意愿自由行事,就一定比当前的社会差吗?我认为人类发展史的终极难题,就在于其实我们无从辨明方向,更无从辨明对错,因为无论朝哪个方向,我们都感觉到我们在向前。不过这篇不敢多想,因为太令人恐惧了,制度完善科技发展,我们是在向前走,可假设我们实际上是面向后呢?

      有文化才能会说话堪称最大的骗局,事实证明,有文化最多会吵架,离摆脱笨拙失语还差太多,教育的力量在面对人性的各种吊诡的时候都单薄可笑。所谓会说话,唯有芥川龙之介一类,隔了一个世纪,一张嘴,我那点思想就全透明了,不敢想了,太悲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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