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295】【“洗白”】

为什么说现在很多人的是非观过于朴素甚至简单粗暴?

因为他们对任何人做的事情都没有理解动机目的的兴趣,只想对结果下判断。

同时,他们也不允许人有所变化,不允许人承认错误或戴罪立功。在他们眼里,就只有永远的完璧圣人,一点错误都不能有。只要出一次错,他们就会直接把这些人拉黑,直接踩到地底里去。

甚至于,“洗白”这个词,都是这种“简单化”的成果。

“洗白”这个词,在网络用语里,原本是指把一个“内白外黑”的人“黑”的一面洗去,就会露出一个“白”的内核。

然而如今,很多人一旦看到作者对反派或灰色角色进行动机揭露或进入“回忆篇”时,就会开始“别洗了”“不是吧这还能洗白?”

“增加厚度”“提供可解读性”“借角色反映现实”“借角色为社会环境敲警钟”这些手法,在他们眼里就是“强行洗白”,甚至是“洗地”,甚至是“扭曲”“颠倒黑白”。

我寻思,但凡是个成年人都知道社会不是非黑即白吧。至少这件事,我这一代人应该是十五六岁就被父母家长乃至优秀的作品教会了这一点。那么,这一群人应该都是未成年人?但是,网络国民年龄结构告诉我们,实际上未成年人比率不到20%。

总之,在他们的观念中,一个人做了坏事,那么他从动机到行为都一定是坏的,不能有任何理由,一定是纯黑的。而且,就算这个人后来做了多少好事,都不能弥补这一切。白就是白,黑就是黑,不允许有中间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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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做多少的好事都不能抵消犯下的罪,因为这之间一旦产生了“量化抵消”,后果不堪设想。某种程度上,好坏界限的模糊,很可能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毕竟,如果多做点好事就能抵消犯下的错误,那么错误反而就会成为一种“奖励”。这样,好坏之分就会成为一个非常不好笑的笑话。

而且,人做错事后,不是有“惩罚”这一手段吗?而依照法律或相关法规得到应有的惩罚后,就应该得到被重新审视的机会。况且,很多时候,人们犯下的错误,还远未到应受到法律制裁这一点上,可能是违反了一些内部制度,或是在道德上看来需要谴责。但他们依然无法“改过自新”。

同时我也好奇,这些是非观只有对错的人,如何审视自身(极可能是无心犯下)的错误呢?是一早就以自己是个烂人罪人自居,还是想方设法掩饰自己犯过的错误,以保证自己对外的“光辉形象”呢?

估计不可能是前者。毕竟对于他们而言,犯错的人往往连存活于世上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他们一旦这么想,就不可能跑出来发声了。至于后一种方法,我猜这个世界的种种是非本来就是复杂且并无什么唯一标准的。即使自认为、或在一部分人眼中是“正确正义”,在另一部分人眼里依然可能是“不正当不合理”,那么此时,他们又该如何自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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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一个问题也出现了:这些人中,是否有喜欢蝙蝠侠的呢?

在漫画中,蝙蝠侠和阿福说过:“我们所做的事情就是犯罪”。因为他们“与犯罪作斗争”的程序并非正义,而且往往会伴随过度的暴力,乃至波及无辜之人。

在很多人眼里,可能只要是犯罪的人,被狠狠揍一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吧,只要不弄死他们,应该就OK了,除非他们确实“应该死”。

所以,相比起这些原本就一直存在的“罪”,很多人也只执着于“蝙蝠侠的唯一原则是不杀原则”这一点。

程序正义还是结果正义?这太复杂了我们不想思考。但是有没有杀人这个容易,我们可以接受。

毕竟,“以命抵命”这个概念,看起来简单轻松多了。

那么,当他们知道早期蝙蝠侠作品里面,这位蒙面义警一直手持致命武器大杀特杀(当然,被杀的都是反派),又会作何感想呢?

以及,当他们遇上电车难题的时候,可能觉得完全不是问题,毕竟少数人的命怎么可能抵得上多数人的命呢?大不了把拉杆的那个人也处置掉就好了。简单的数学题嘛。

“美国队长”在这个问题上给出了一个答案:我去阻止这台电车,如果不行,我将与被牺牲的人一起承担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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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有时候我会思考,为什么这个世界需要“超级英雄”的存在,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们受制于社会的规则本身,已经无法为那些极度复杂的问题找到答案,需要有一个能不受规则限制的人来为我们做出解答。比如像美国队长一样,如果能把电车难题的“电车”挡住,那么这个问题就不再是难题了。

但是我也会去担忧,如果不受规则限制的人,本身就不会有必要思考规则内的事情,怎么可能帮我们回答难题呢?

好比说,一个走出社会的成年人,会在意某所学校(不论出于何种理由)强制要求男生剃平头、女生剪短发吗?

甚至,这位“超级英雄”如果连三维法则都不必遵守了,属于“高维生物”,那么他看我们的眼光,可能比我们看蚂蚁还要不屑吧。我们除了祈祷自己没有碍着对方,希望对方不要一时兴起灌水点火弄死我们之外,难道还会奢望对方拉我们一把,让我们也“升维”?

蚂蚁就没这么想过。况且,人类也没能够,也从来没想过让蚂蚁变成地球上另一种与我们对等的智慧生物吧?

说到底,超级英雄之所以愿意保护我们,不是因为他们在最无助时能够获得我们的善意,就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人类的一份子。

当然,也有因为赎罪,或是复仇之类的,只因他们的对手本来就是坏人,他们就阴差阳错成为了英雄。

也就是说,超级英雄的存在,其实是在证明,我们人类……应该说,群众,具有善的一面。

那么,既然善只是“一面”,就一定会有“另一面”,所以才会诞生“恶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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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威出过一个超级英雄故事,他在一次行动中由于莽撞和自负,导致600多名无辜平民失去了生命。在他遭受到了无尽恶意后,他走上了极端痛苦的救赎之路,并最终完成了对杀死平民的真正凶手的复仇。

诚然,他再如何赎罪,也不可能让死亡的人复活,也就是不能将他已经犯下的错误弥补。但是,他所遭受的恶意和诽谤,是否又合理呢?他最后完成的复仇,是否又真的具有积极意义呢?

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深挖的故事。而在故事中,也有对群众对事件进行过度简单判断的讽刺:他们只需要找一个目标来宣泄,只要这目标确实与事件有关联,甚至完全忽略了到底真正犯下罪行的人是谁。

就好比,一位拆弹专家拆错了炸弹,导致周围的人被波及,被波及者的家属不会第一时间同仇敌忾地要求警方抓住放炸弹的人,而是会把矛头对准拆弹组;或是,在警方阻止帮派械斗时,可能会有流弹击伤附近群众,此时群众的矛头依然会指向执法机关。原因和“超级英雄”事件非常类似,就是“保护我们却依然让我们受伤,要你们有什么用?”

这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看到的一个小漫画:

一位教徒虔诚地向上帝祈祷,却被一块石子砸中了。当他有点抱怨地回头望向上帝时,却发现上帝正为他挡住了雨点般的、大小大得多的石块。

我们到底都对我们的“上帝”做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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