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砰、砰、砰…”

又来了,最近几天晚上一躺上床,就听到这种声音。我,一个工科专业毕业生,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当然不会因此而害怕。玻璃弹珠效应嘛,一定是最近太累了,又或者这楼房隔板老化了,总之手机放下赶紧躺平就对了。

刚放下手机,就听到一个男声在喊:“喂?喂喂?能听到吗?”我叹了一口气,像我这种睡眠不好的,就不该住在一楼,但凡开着窗睡觉,路人经过说句话都能给我吵醒。

爬起来把窗关上,又钻回被窝里,准备拿药吃。“喂,真的听不到吗?”怎么回事?我感觉声音好像更大了,方位上判断应该不是来源于外部,而是…天花板?看来是楼上在讲电话了。毕竟还房小区,隔音不好也正常,想到这我伸手去床头柜准备顺便把耳塞拿出来。

“别!别戴耳塞啊,看来你能听到我说话对吗哥们儿?” 虽然从小到大接受的科学教育不允许我相信,但福尔摩斯告诉我们: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所以如果有人在旁观的话,那一瞬间他一定能看到我的帅气刘海立起来了。

怎么办?我脑子里在飞速运转。别误会,并不是飞速运转的在想办法,而是“怎么办”三个字在我脑子里快速的循环转圈圈,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哥们儿,我吓着你了吧?你别误会,我不是什么坏人…”是,你当然不是什么坏人,你压根不是人啊大哥!看我不吭声,那声音干脆开始跟我唠嗑儿了:“我自我介绍下啊,我叫陈星,是这套房子原来的租户。生前和你一样,是个程序员。”

看他这么友善,还是同行,我决定鼓起勇气和他唠一唠:“那…你是怎么…额,这么问可能不太礼貌,你是怎么走上这条不归路的?”“你可真幽默,”他居然还笑了:“这不,工作压力本身挺大的,女朋友又嫌我没空陪她,非要分手,一时没想通就吊死在这儿了。现在还挺后悔的,也不知道老家的爸妈怎么样了。”

我看看顶上的吊灯,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所以你现在,是挂在我头顶上咯?”“是、是,”陈星还挺不好意思:“所以其实我是想提醒你换个方向睡,不然我老踩着你,虽然咱俩空间上互不干扰,但我还是觉得别扭。”

我听话的在床上转了个头,这小子这么客气,慢慢的竟然还让我生出了几分亲近的感觉:“你以这种状态跟别人聊过天吗?”“没有,我在这儿挂上以后,你是第一个住进来的,打你住进来,我就每天试着和你沟通,喊你喊累了我就弹墙壁玩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今天才听到。”嗨,原来真有东西弹在天花板上,看来我冤枉了隔板。

我脑海中勾画着一个青年脖子套在绳索上,百无聊赖举着手弹墙壁的样子,觉得他有点可怜:“所以你的设定是不能从那儿移开吗?下来走走也不行?”陈星也叹了口气:“是啊,活着的时候以为做鬼多逍遥呢,结果呢,给我束缚在这儿不许动了。还是做人好啊,哪怕失恋了,辞职了,回家散散心帮父母干干活也是好的。”

我心里有根弦触动了下:“你老家在哪儿啊?”“我啊?我是四川人,宜兵燃面你吃过没?就是那儿。我爸开出租的,我妈做点小生意。我要能回去啊,开家小馆子忙忙碌碌也挺好。”

……和陈星你来我往的聊着,恐惧已经逐渐消失了,困意就悄悄的爬上来。睡着之前隐约听到他说今晚是他在这屋子的最后一夜了,收到那个世界有关部门的通知,他得去上班挣钱换转世资格了。我心里想着原来做鬼也得努力啊,嘴上嘟囔了句兄弟加油,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叫醒我的是老妈的电话:“儿子!你还好吗!”我揉揉眼一看,才六点零七分:“怎么了妈?”“吓死我了,”老妈听到我的声音,如释重负:“你爸一起来就看到你的朋友圈,说什么世界再见,赶紧把我戳起来。儿子,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最近和小杨怎么样?有啥不开心的就跟爸妈说,别整那些乱七八糟的啊。”

我看了看床头放的小药瓶,伸手它扔进了垃圾箱:“妈,没事儿,我也就是昨天情绪不太好。小杨啊,我俩和平分手了,也没啥问题。您别担心,五一节我回来看看您啊。”我拉开窗帘,虽然天色尚早,但可以看到有霞彩。

谢啦,挂在我上铺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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