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堂之上,咄咄怪事

『咄咄怪事』

《世说新语》里有这样一个故事:阮宣子(修)有令闻,太尉王夷甫(衍)见而问曰:「老、庄与圣教同异?」对曰:「将无同?」太尉善其言,辟之为掾。世谓「三语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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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衍非常满意阮修的回答,然而他自己却无法做到这样的境界。

后来,王衍被后世评价颇高的羯人石勒所俘,石勒非常尊重王衍,王衍觉得自己既然是清流,便自说少不豫事,欲求自免,更进一步劝勒称尊号。

他的言下之意是我从小就不喜欢做事情,你老人家看在我做不了什么事情并没有威胁的份上,放过我吧。当然劝进这种大杀器必要时刻也需先亮出来,说不定还能做个中兴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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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衍表面上不愿放弃装清高,可又贪生怕死,做不到襄阳王司马范那么气定神闲。石勒对这些人总有说不上的感觉,但也说不上所以然。这种感觉大概是一种“我读书少,总有人想骗我的感觉。”于是他为了避免被骗,就用石头砸死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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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温克复洛阳,说了一句荡气回肠却又令人感慨的话:“遂使神州陆沉,百年丘墟,王夷甫(王衍)诸人不得不任其责!”意思是说王衍整日不干正事,导致国破身灭。

也善清谈袁宏兄弟不高兴了,说:“运自有废兴。岂必诸人之过?”这事情自有命数,关王衍等人何事?桓温就拿刘表手下一头只吃饭不干事的牛做了个比喻——曹操得到荆州后,立马杀了那头牛。在桓温看来,王衍早就该死,而且死得还不够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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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桓宣武(桓温)似乎也是逞口舌之快。

其实这哪里一定是王衍等人的责任?普天之下的人都是双目四手,当初容忍他们在庙堂之上胡作非为,侃侃而谈。那么以后被他们害死岂不也是理固怡然?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任谁也称不上无辜。千年已逝,如若我们还仍然将责任推给别人,无法找到自身的缺陷,不论现在如何风格,终将归于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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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我想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真的都懂吗?

我主要要表达的意思是,其实王衍等人的出现也是人民的选择,桓温的出现也是人民的选择。世界上任何看似不合理的体制,都是人民的选择。

只有基础强大到一定程度,才会于庙堂之上出现这些咄咄怪事。王衍的事情正是如此——如果不是清谈成为一种基础性的爱好,王衍等人会如此热衷于清谈吗?

如今的事情也是这样,庙堂之上的人并非更恶些,只不过他们在做的事情,是广大人民想做而不能的事情罢了。

而扭转这样的局面,反而要依靠石勒这样的蛮族才行。例如桓温等人,表面上批评着王衍,自己岂不是王衍的同类吗?

《世说新语》里还有关他许多言谈故事,说明他对清谈倒也颇有兴趣。不能完全摒弃自己厌恶的东西,又如何能划清界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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