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待花开

作家毕淑敏曾说:“我能理解一切的晚恋、晚育和独身,可我总顽固地认为逆时辰而动,需储存偌大的勇气,才能上路。”

是的,需要存储偌大的勇气,要让自己全身长满刺,才能戳破所有飞袭而来的流言蜚语,才能在每一步走过的路上留下清晰可见的痕迹,证明自己曾经认真活过。

我的朋友莲就是这样一个披荆斩棘的人,在一个封闭狭隘的小城,执着又倔强地生活。

莲是不幸的,6岁那年,得了小儿麻痹。这种落下终身残疾的病,现在不多见了,但在医疗条件比较落后的70年代,是很常见的。

知道自己身体缺陷的莲,从小就是坚强的代名词。无法像别的小朋友那样蹦蹦跳跳地玩耍,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读书学习上,一路都以优异的成绩稳步前行。

无奈高考那年,命运又和她开了个玩笑。爷爷病重,在那个女孩子上学并不被重视的小村落,大人们都去照顾病人,无暇顾及这个发着高烧、腿脚不便,却又坚持要参加高考的女孩。

最终,成绩自然不理想,爷爷走了,而她也只考了一个技工学校。

高考失利,曾经让她一度消沉。两年的技校学习生活很快结束,她也随即步入社会,踏上了工作岗位,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工人。不甘平凡的个性再次爆发,莲做出了新的决定:报名参加自学考试。

法律专业和自学考试结合在一起,其难度可想而知。身边亲戚朋友因为不懂法而屡屡吃亏的现实,让她渴望成为一名律师,能为他们伸张正义。

但是,作为一个石油类专业毕业的技校生,想要成为一名律师,这无异于痴人说梦,没有人看好她,没有人把一个腿有残疾的跛足工人和高大上的律师联系在一起。对于法律专业知识一无所知的莲,却不信这个邪,非要啃下这根硬骨头。在偏远生产一线上班的她,一有空就捧起了法律自考书,一页一页地背。

从专科考起,然后本科,并在所有人都不经意间,居然真的拿到了律师执业资格证。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无法让你看到她曾经抄写了多少本厚厚的法律条文、记了多少本笔记。为了记住各种法律法规细微的差别,她把每一本考试书都翻烂了。独自一人去北京参加律师资格证培训,为了跟上教学进度,一天只吃一顿饭,只睡两三个小时。为期一个月地学习,她瘦了二十多斤……..

她成了一名律师,如愿以偿。

但生活并没有因她的努力而眷顾她,各种磨难似乎从未停止。

上班第三年,哥哥因为采油井上的一次操作意外,触电身亡。她的父母因此大受打击,她不得不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全身心地陪伴开导父母。

记得有一次几个朋友在她家吃完午饭,坐着闲聊。卧室那边突然传来嚎啕大哭声,我们都吓了一跳。莲却若无其事地说:“没事,老爸睡午觉,又做噩梦了,经常这样。”但她的嘴角却分明在抽动。在这样的生活重压下,我无法想象,她的一天天是如何度过的。

爱子离世,让莲的父母身体每况愈下,不到两年,母亲就因为肾衰竭撒手人寰。原本热闹的五口之家,母兄双亡,妹妹出嫁,只留下她和年迈的父亲相依为命。

而73年出生的她,也已经47岁了。

独身,在大城市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在这个东家炒菜西家都能闻到味的小城,却一直是诸多闲人关注的焦点。

许多人都曾经热心的给她介绍相亲对象,五花八门、各色人等都有。而她的态度却始终不温不火。热情褪去,介绍的人少了,但监视的目光却更多,还夹杂着更多的闲言碎语。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啥说啥,我管不着,也管不了,过自己的生活就得了呗。”这是莲的口头禅,而她也正是这么做得。

她是当事人喜欢的律师。没有架子,不严格按点收费,比当事人自己还着急案子地进展。遇见谁有困难,都热心的帮忙,经常忘记了自己律师的身份。

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提醒她,你能不能有个律师的样子啊,矜持一点,严肃一点行不行?别干什么事情都跟你欠别人似的。没办法,本性难移,莲很坦然,也并没有要改变的意思。

不用费尽心思去接案子,熟人间相互介绍就让她忙得昏天黑地,有时候法院都直接指派案子给她。从不特意钻营如何提高收益的她,靠着自己的勤奋和努力,终于过上了舒适优渥的白领生活,实现了自己当一名律师,为无助者打抱不平的梦想。

上天毕竟还是公平的,没有辜负一个努力奔跑的孩子。

相信一路的披荆斩棘,莲已经练就了刀枪不入的本领,以后所有的困难,都不能再伤她分毫。

往后余生,时光不语,我们一起,静待花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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