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森

(谨以此文献给列夫托尔斯泰笔下的卢塞恩和我的回忆)

      望着窗外被雾气扩散的高楼和南浦大桥的霓虹,吴呦呆呆的站在窗前。魔都已逾大雪,陆家嘴最具标志性的几大建筑层致错落地被框在这扇以窗作为布景的画幕之中。透过雾霭,吴呦凝视着那些跳动着的斑斓的灯光音符,但她的目光又好似要看穿那些繁荣,一直看到无尽黑夜的最深处......一如当年翻开《琉森》,她的思维想要透过字里行间去密探动人心魄的琉森湖的美景。

      “像燃烧着的硫磺似的淡蓝色的湖上,有几点轻舟,湖水静止的、光滑的、像要溢出来似的在窗前的纷草绿岸展开,蜿蜒的向前伸去,直到被紧夹在两座巨大的陡坡之间显得黑了,接着便停滞和消逝在此起彼伏纷的重峦叠嶂、雾霭和冰河之间。万物都沉浸在柔和的、晶莹的、蔚蓝色的大气之中,都被从云缝里射出的落日的光照耀着。湖上也好,山上也好,天空中也好,没有一丝完整的线条,没有一片完整的色彩,没有一个同样的瞬间;到处都在动,都是不均衡,是离奇变幻,是光怪陆离的阴影和线条的无穷的混合和错综。”这些充斥着琉森湖迷幻美景的片段,隐隐有些许魔力,它总能在吴呦毫无理由的悲从中来的时刻闯入她的脑海,同时勾引起回忆和向往。她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一遍一遍地描摹着在窗上字母的痕迹,I Miss C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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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想念的人和事。吴呦能记起的童年的大部分,都是在自我慰藉中度过,要么就是与摆在书架上每个人物一生的起转沉浮来共同度过她的大多数时光。在她第一次接触到孤独这个词的时候,她简直惊叹人类如此精妙的语言艺术,可以一语道破她从记事起就深深印刻在脑海,在心里,在每一个空闲的缝隙,每一个沉闷无声地夜里的感受。原来这种感受与生俱来,就如同人类的命运被印刻在横亘古今的漫长历史中。她能凭借孤独感到自己与这个世界同在。

      鲍勃迪伦曾在歌里唱到,"how many ways does a man walk before he can call a man",在一个人能够真正称之为自己之前,他要经历多少事世波折,才能看清所谓的宿命。吴呦的宿命,好像能和她曾经看到的琉森有所牵连。

      吴呦只身去到上海求学,她并没有什么长远的志向与打算,只不过觉得在重庆还是在哪儿都一样,那还不如堂堂正正去远方。魔都的繁华让吴呦惊叹不已,魔都生存历世的艰难也把她吓得不轻。面临毕业季,生存法则之一便是找到一份在各方面都还算满意的工作。秋招进行时,她大多数时候都觉得无能为力。都说魔都人才济济,藏龙卧虎,可真当藤校和复旦、交大的人与她并排坐在一起求职辩论的时候,她的震惊感就算经历再多次依旧无法言说,她知道自己被留下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十。吴呦深呼吸一口,她努力的让大脑主导自己的思维,而不是心跳。这是一家比较知名的咨询公司,历时一个多月,现在是第四轮面试,考察文史。面试官出题,谈一谈你读过的印象最深刻的文章。想都不用想,吴呦脱口而出,"列夫托尔斯泰的中篇小说,琉森",吴呦讲起文章的故事,她突然记起大四毕业的那一天,在清理行李的时候无意中从鞋柜的角落发现了一包千纸鹤,她掸开灰尘,快速地回忆这堆物品的来历时,却发现每张千纸鹤的背面,都写着一句话,"我还要陪你一起去琉森"。是苏淼没错了,当年分手的时候,他在宿舍楼下等了很久,就为了问一句能不能不分手,在吴呦摇头之后,他便塞了一包东西便转身离去。当年没被发现的小秘密,如今回想起来实则让人,让人无可奈何,原来吴呦说过的每一句对琉森湖美景的期许,苏淼都不止是随便听听。"文章哪一部分的描写最打动你呢?"面试官轻柔的语调拉回吴呦的偶然一闪的思绪,她缓缓答道,"是作者笔下难以描述的幽致的湖景,以及人类已存的无法遏制的命运。""所以你是悲观主义者?""我只是谈论文章给我的感受,而不是自己……"

        半个月后,吴呦收到被公司录用的通知。她记得面试官在最后对她说,琉森湖的正前方坐落着一方石狮,是世上最悲壮最感人的雕像,幽致与肃穆,或许两相有之,你得自己去亲身体会,而且现在去琉森很方便,上次出差就是去的那里,也许下次我们又可以一起去。吴呦确信自己会留在那里工作,就是在那一刻起,就好像她的命运,时不时地被这篇小说零星的编织殆去。

        但是那迷离奇幻的美景,是看到夜的最深处也无法看透的既定的命运,吴呦从没打算真的去看看,她只是游历其中以提醒自己,时时秉承对人生的敬畏之心,诚惶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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