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明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九十多岁的老祖母，想起十几年前，隔壁村里来唱戏的，唱戏的是什么样子，咿咿呀呀唱得什么我是全然记不得的，只记得有一些小摊贩，卖着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我约莫记得人山人海，记得祖母给我买了一个小收音机样子，红色的小玩意儿，实则是万花筒的小东西，约莫我的巴掌大，从镜头里看去是86年版孙悟空的剧照，彩色的，小时的快乐。

其实我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一个场景，一个声音，那晚的一颗星，都记不得了，只是想起我在再大一些曾回忆过这段时光。回忆中的回忆，显得回忆极其地虚无，现在这个红色的小玩意儿不知道在哪次搬家被丢掉了，但就是记得从筒里看过去的那双孙悟空的眼睛，猪八戒的肚子，沙和尚的胡子，其余地统统不记得，好像记忆都是后面自己润色上去。

今日想来，全然是疑惑，为什么穷苦潦倒的祖母要给我买这个东西，它值5毛钱吗？我在众多十几个小辈中有什么不同吗，当年她内心想的是什么，看到我，会想起自己的儿时吗？还是全然当我是个孩子？她想到什么？她从万花筒里看到什么？我都不晓得。但这个想法却突然钻进我的脑子里，当我垂垂老矣时，是否会关爱小辈，还是只是把孩子当成孩子

我们是怎么在漆黑的夜晚回家，是闻着麦子的味道，还是秋风的味道。我又是怎么向其他人炫耀，我都不记得。但是我觉得我一定会向其他人炫耀？重要的是我又是多大年纪？这些我全然记不得，现在也没人记得，就觉得这些事情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找不到证人告诉我那些事情真实发生过。

但我总觉得冥冥中就是发生过，唯有记忆中的记忆，告诉我，我童年就像那夜的星——澄明。

或许只有模糊记不清，但是又记忆深刻忘不掉想要拼命回忆的东西，又无从找回的东西，才是真正的童年。

即使我记不清了，但回忆看去，是混沌中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