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26

　　　　　　　　　　　拾贝记

　　汽笛的长鸣声响起，船儿缓缓离港，向着正对岸驶去，那是一座狭长又稍显低矮的小岛，却包藏着我整个的幼年、童年、少年记忆。海风吹乱着发梢，几只海鸥跟随船桅飞翔，似是在打着招呼：“回来了？”嗯　，回来了！船头冲开波浪，两侧飞溅的海水带着咸腥的气味扑鼻而来，很熟悉的味道，不自觉的让我张大了嘴，恨不得多吸几口。

　　到达舅舅家已是正午时分，吃着舅妈种的玉米，特别香甜可口。舅舅家的菜园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兴奋中的女儿顶着烈日跟随着去采摘玉米。我坐在小板凳上向外远眺，湛蓝色的天空、偶尔有几朵白云飘过，泥浆色的大海映入眼帘，跟多年前一样，混黄混黄的，老鹰岩依然泰然耸立着，像一位老人，默默的守望着。我转过头，看到已是霜鬓白发的舅舅，坐在椅子上，默默的！

　　沿着弯延陡峭的石壁小路引阶而下，来到了一片礁石滩。石滩上有很多很多的碎玻璃瓶渣子，厚厚的一层，占据了一小半的面积，碎渣的棱角早已被海水的冲刷磨平了，变得光滑圆润，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道莹光，哦！那就是一块块祖母绿。终于我们爬上了岩石。女儿问：“爸爸，为什么你在岩石上还能健步如飞、如履平地呢？”我答：“那是因为爸爸小时候天天就在这些岩石堆里玩耍呀，熟能生巧，就很简单了。”儿时养成的技能虽已退色不少，但好歹还有些底子，今天在女儿心里收获一波小小的崇拜，老父亲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礁石堆崎岖不平，沟沟洼洼，形态各异，透露着丝丝原始沧桑。妈妈拿着手机拍人物拍美景，此时正是退潮快到潮底的时间，正是捡海螺的好时候，女儿跟着我捡起了海螺，顺着一块块的礁石展开地摊式的搜索。我们分工而拾，有少数的螺会在相对平坦又明显的位置停留，于是这些可怜的家伙都没逃过女儿的小魔爪，当听到哇、耶、哟喝等一个个的叹词响起，我就知道小海螺被一个个俘虏了，那是一个个收获的喜悦声。大多数的海螺都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憩息，尤其是在岩石的缝隙间，你会发现成团成团的海螺。可惜今天没有带专业挖螺神器铁勾，只能望螺兴叹，只找些缝隙间相对好挖的来。

　　女儿拿来她捡的螺，对我说：“我捡的好多，个头还大”，我一看，对她说：“是挺多的，也大个，你仔细看下螺里面”。不一会，女儿大笑起来，大声说着“爸爸，螺里面住着螃蟹，是寄居蟹吗”？“是的”，我答：我们把它放了，这个不要的，你可以留几个玩。“嗯”！女儿很自然的答应着，于是，她的战利品瞬间就去掉了一大半。“现在跟着我一起，除了寄居蟹，其它的贝类都要捉，另外还有一个神奇的地方，也是小海螺们最爱呆的场所之一”。我边说着边在女儿疑惑的眼神中翻开了一块大石头，哈，果然有好几颗螺，旁边响起女儿惊喜的声音：“爸爸，螃蟹”！只见几个小螃蟹迅速的逃离开去。于是乎，少了一个捉螺的小助手，多了个誓要抓到螃蟹的小跟班。此后不定时的，耳边会响起：“爸爸，翻石头！”、“爸爸，快抓螃蟹！”。干净、清爽、稚嫩的声音在谧静的礁石滩中回荡，海浪拍打着岩石发出的沙沙声响，仿佛是美人渔在低眉吟唱，词正浓时突然闯入了一串串天簌之音，似伴奏、似和声！两种声音奇迹般的和谐相融、相得益彰。不远处，妈妈已放下手机，坐在一块平滑的岩石上，面向大海，眼眺远方，安安静静的，只有发丝在随风而动。这一刻的画面、这一刻的童声响起、这一刻的浪花细语，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了，我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世间美好！

　　与大自然的亲近总是会让孩子忘乎所以，女儿连自己鞋掉了也没发觉，于是她的脚被割破了，牡蛎成长后留下的残骸杀伤力不容小觑。或许是今天玩的起劲，女儿并没有哭，略带坚强的跟我说“爸爸，疼”！“不要紧，把脚泡海水里去”，我说道。为什么呀，孩子不太明白，我答：“海水中有纳、镁、钙、碘等100多种矿物质，天然就有消炎的功能，爸爸小时候可是经营割伤的哟，都是水里泡泡的，这样愈合的快”。其实我不太确定这样的解释是不是科学，但几百年来我们的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做的，或许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的确是有效果的，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贵经验，今天我把它传下去。于是，画面就变成一大一小两人并排坐在岩石上，双脚泡在海水里，浪花缓缓的亲吻着脚面，一涨一退间，喃喃细语，呢呢作响。

　　清点战利品的时刻来了，看着摊成一堆的小海螺，样式不一，心头涌上一股丰收的愉悦，这种感觉，久违了，那是遥远的记忆！我给女儿普及道：“辣螺、馒头螺、水涨螺、珠螺、灯盏碗、草鞋爬……”。女儿却突然道：“爸爸，怎么烧啊”？好吧，小吃货的眼里不分品种，全是肉。嗯，晚上加菜，硬菜！

　　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粼粼波光，称映出一片金黄，似要透过水面直插水底，光影层次分明，远处天边霞光连连，绚丽多彩。汽笛声再次响起，轮船返航，渐行渐远，海鸥随尾，又似在问：“走了”？ “嗯，走了”！心中默答。双眼渐迷离，小岛的轮廓已模糊。

　　斑驳的石板路，青苔灰墙，老叟倚门，叹别离，怎一个愁字？南风起，君问何时归，又谁知？惟寄一壶浊酒，酣寻故里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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