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回忆录》金句摘录

1.艺术不能完成真实，不能实际占有，只可保持距离，两观相照。你要沾惹它，它便消失了，你静着不动，它又显现。

2.我觉得艺术、哲学、宗教，都是人类的自恋，都在适当保持距离时才有美的可能、真的可能、善的可能。

3.整个希腊文化可以概称为“人的发现”，全部希腊文化可以概称为“人的倒影”，妙在倒影比本体更大更强，而且不在水里，却在天上，在奥林匹斯山上。

4.整个人类文化就是自恋，自恋文化就是人类文化。人类爱自己想要了解自己，人类爱照镜子，舍不得离开自己。人类文化的悲哀是流俗的易传，高雅的失传。

5.人说难得糊涂，我以为人类一直糊涂。希腊神话是一笔美丽的发昏的糊涂账，因为糊涂，因为发昏，才如此美丽。

6.古法当然不是唯一的，但却是最好的，用这种手法看其他文学，凡大品，都无赘述。

7.希腊之所以活泼健康，是他们早在神的多元性上伏下了无神论的观念。

8.善人有度量，有远见，看到将来，是扩大利益、缩小弊端之人。

9.最美的东西超越艺术。所谓归真反朴，那真和朴，必是非宗教、非哲学、非艺术。

10.天才幼年只有信心，没有计划。天才第一特征，乃信心。信心就是快乐。信心来自天性的纯真厚朴。

11.我最心仪的是音乐、建筑、绘画所体现的宗教情操，那是一种圆融的刚执，一种崇高的温柔。

12.《诗经》《楚辞》是中国文学的两张硬弓。你只有找到精华中的精华，那整个精华就是你的，如果辨不出精华中之精华，那整个精华你都不懂。

13.文化遗产的继承，最佳法是任其自然，不可自觉继承。一自觉就模仿、班弄，反而坏家风。

14.老子精炼奥妙，庄子汪洋恣肆，孟子庄严雄辩，墨子质朴生动，韩非子犀利明畅，荀子严密透辟，孔子圆融周到。

15.伟大的思想都有毒的，你能抗毒，你得到益处。

16.顿悟一定要有渐悟的基础。顿悟可以写下来，渐悟无法写下来，心中一亮一暗，一冷一热都可以，也应该写下来。

17.第一流的艺术家非常自爱（不是自恋）会自我观照，自我脱离，以供自我观照，用神驰的眼光对待自己。

18.读陶诗（陶渊明）是享受，写得真朴素，真精致。不懂其精致，就难感知其朴素。不懂其朴素，就难感知其精致。他写的那么淡，淡得那么奢侈。

19.读天才的作品，自己也好像是天才一样。

20.悲剧精神是西方文化的重心，悲观主义是东方文化的重心；悲剧精神是阳刚、男性的，悲观主义是阴柔的、回避现实的。

21.所有伟大人物都有一个不为人道的哲理的底盘，艺术品是他公开的一部分，另有更大的部分，他不公开。不公开的部分与公开的部分比例愈大，作品的深度愈大。

22.老人总愿劝告别人，借此安慰自己已不做坏榜样了。

23.所以天才者，就是有资格挪用别人的东西。拿了你的东西，叫你拜倒。世界上只有这种强盗是高贵的，光荣的。

24.伟大的艺术来自伟大的性格，艺术是无法培养的。

25.曹雪芹的伟大，分为两级。一是细节伟大，玲珑剔透：一痰、一咳、一物，都是水盈盈的，这才是可把握的真颓废。再者是整体控制的伟大：绝对冷酷，不宠人物，当死者死，当病者病，当侮者侮。

26.真挚磅礴的热情，独立不羁的精神，是我对拜伦最心仪的，自古以来，每个时代都以这样的性格，最为可贵。

27.老年人的仁慈是看清了种种天真。仁慈是对自己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