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葬礼

  输入法里刚敲出几个字又草草删去,来来回回重复了几次,我还是决定将我那一段不可思议的,与他的故事记录下来。

  我与他是在那一个夏天遇见的。

  “阿鸟,快走啦!”小叶蹲在灌木丛边朝里喊着。

  “你等等,我就要拿到了!”我不断地往灌木丛深处匍匐前进。

  明明肉眼可见,一个手臂距离的玩具小车,却怎么也抓不住。

  早该停下的小车像着了什么魔力似的,在坑坑洼洼的草地上不断行驶。

  从外看这片灌木丛并不深,顶多算是枝叶茂盛。可越往里爬,视野越宽阔。与其说它内有乾坤倒更像是随着人不断的爬行而向前延伸。

  身后小叶的声音逐渐减小,最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车压过叶子咔嚓的声音。

  “咔嚓咔嚓”,声音越来越大,大到不正常。每一下压过,仿佛叶子的内脏都在炸裂。是清脆的,沉重的,是骨头被踩碎的声音。

  我有点害怕了,想往回走。可往后的通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窄到不允许任何人通过了。四周的叶隙都被尖锐的树枝插入。我只能不断地往前走。

  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我从一开始的匍匐到爬行,再到现在可以半弓着身子往前走。

  最后,在草丛的尽头,光束的集中处,小车停下了。像是滑进了一个凹槽,很合适的刚好卡住。

  其中一个车轮与地面咬合的很紧,费了些力气才将它松开。

  松动的瞬间,好像发出了什么细微的声音。

  再回头看时,身后的通道又恢复成原来一个人可以通过的宽度。

  “阿鸟,你可算出来了!刚听你没声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我刚探出个头,就听见小叶在那哀嚎。

  “你这幅样子不留在葬礼上哭真是可惜了。”我把小车揣进口袋,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有些湿土黏在裤子上拍不干净,我就用指甲去抠。

  “对了,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得赶紧回去。”小叶抓着我的手往村子方向跑去。

  山的尽头,是鬼火聚集之处。我们的村子就叫山鬼。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光照在屋顶的瓦片上,波光粼粼的闪烁撒在回村的路上。这金光能带领外乡人找到栖息地。但倘若稍晚一些,待到日落。这条路上便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丝光亮。

  村里的烛火照不亮整片山林,也许是为了防止村里的小孩调皮走丢,所以老一辈人都流传着一句古话:亥时不回村,野鬼来锁魂。

  我们回村的时候已将近戌时,但今天与以往不同。村口点了大煤油灯,每户门口都摆上了蜡烛。

  “你快去把衣服换了,我先到铁杆岭等你。”小叶急匆匆的交待了几句就走了。

  今天村子里有人去世,每家每户都得到铁杆岭参加葬礼。

  我随便找了身干净的衣服换上,就朝铁杆岭走去。

  远远已经听到唢呐的声音,篝火也已经点起,白烟徘徊在宴会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烟袅哪去了?!”一个穿着白褂直筒裤的女人扯着个大嗓门,拎着小叶的耳朵质问。

  “哎呀呀疼……我的耳朵要掉了!”小叶疼的哇哇大叫,扭曲着身子像条蚯蚓一样。

  我见状一路小跑过去。

  “婶婶,我在这”。

  女人见到我来赶紧松手,挺直了腰板讪笑。

  “阿鸟啊,不是婶婶说你。你一个城里人成天跟我家叶子混在一起,回头染上什么恶习,你妈可不得说是我教坏你的!”

  “可不就你整天酸人家惠敏阿姨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你怎么还赖我身上了。”小叶见我过来,跳过来挽住我的手。

  “妈的死孩子,你瞎说什么呢!”

  “我娘就是更年期了,你别理她。”小叶拉着我往大典中间走去。

  “今年阵仗真大,是有很多过世的人吗?”我看着面前来了几个穿红纱裹白布的舞姬,还有做法的道士在跳着什么怪异的舞蹈。

  “没,今年就一个。就是住这铁杆岭的杨婆婆,平日里都是她举行葬礼,殊不知自己也到了这个年纪。”小叶引着我跪在地上,给老太太磕了几个响头。

  “那她老人家还挺风流。”我只有寒暑假会回村子里,打记事起参加过的葬礼也就只有两回,但那两次也都只是普通的黑白事,舞姬也还是头一回见过。

  “老人家膝下无子,遗愿也没来得及立。这葬礼是村里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依着年轻时杨婆婆的偏好举办的,据说杨婆年轻时就是名舞姬。”

  虽然葬礼阵仗很大,但真正与老太太有血缘关系的人少之又少,导致很多仪式无法进行只能草草结束。

  司仪指挥着几个壮丁把一个檀木箱子埋进杨婆婆墓碑前,面上只轻轻铺了层土。

  “这是什么?”我问小叶。

  “我也不知道,”小叶也愣了一会。

  “杨婆婆生前的衣物都给洗净重补了,我估计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传家宝”。小叶压低了声音对我说。

  “传家宝还不埋深点,等着给偷啊”。我开玩笑的打趣着。

  “你说对咯。”小叶盯着箱子的方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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