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床,单人房

晨昏



2028年7月12日,早上6:30。

Jane觉得自己似乎醒了,又没醒。睁开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投影在天花板上方的数字时钟,和正在更新数据的睡眠记录。那个表示更新的圈圈不停地转啊,转啊,是不是网络有些慢了,平时1-2秒更新完的内容今天等到Jane几乎完全睁眼了,还在转。

起来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自己一个人睡过的双人床,右侧的被窝还像Aaron在的时候摆放着枕头,床头柜和台灯。其实最近这半年只有自己的常用的左侧有使用的痕迹:几缕散落的头发,一张揉皱了的餐巾纸(似乎是哪天偷偷留下几滴眼泪时擦了随手塞在枕边的),歪斜着的枕头。

Jane以前没有收拾被褥的习惯,Aaron在家的时候都是他负责早上将乱成一团的被子理顺,他还会很熟练的把床单拉直、枕头摆正,就像五星级酒店一样。

“别想了!”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警告自己。既然已经分开了,无谓的怀念只会让自己陷入悲伤。

打开Bose音响听着音乐洗漱是Aaron走之后Jane养成的新习惯。Aaron以前总赖床,因此早起一些的Jane尽量不弄出动静让他多睡一会儿,自己住以后不管多早都可以开着喜欢的音乐,算是恢复单身的好处之一吧。

通常的惯例应该是喝一杯咖啡就几块蛋卷或饼干做的简单早餐再出门,但今天起得似乎比平时晚了一些,早上第一个会议8:30就开始,Jane看看电子日历,自动计算的路程显示到公司的道路已经有些堵了,还是早些出门吧。

今天要穿的衣服早上起床时智能衣柜会根据计算数据推荐一套搭配,已经准备好挂在衣柜外面了。这个推送衣服的结构使得现在的衣柜很像十年前的冰箱,门前有一个透明的取拿衣服的柜门和一个电子屏。如果不喜欢系统推荐,可以点击屏幕查看其他搭配。Jane除非时间特别充分或者心情特别特殊的日子,一般系统推荐的就很合心意。

下到地库的时候车已经热好了,Jane拉开侧门放下手提包和电脑,再坐到驾驶座上,用指纹解锁车辆,只听到熟悉的电子女声:请您系好安全带,车辆预计在30分钟后达到公司。伴随着Jane把安全带系扣插入时“咔”的清脆一声,车辆缓缓驶出车位前往公司。Jane在路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脑子开始慢慢进入状态,逐项将早上会议开场词简单过了一遍,以及这一天几个紧急事项,还有一个员工谈话要做;几个事情计划一下,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开到了公司园区门口。

Jane其实从事的工作跟高科技没什么关联,她一直从事的都是人力资源的工作,因此即使服务的公司是以高科技文明的Edg公司,其实她每日做的工作内容跟十年前人工智能还没有成为生活常态之前,并没有太大差异。Jane常常会觉得有些讽刺,尽管生活的方方面面似乎都被智能人工接管了,一些东西似乎仍然停留在低科技时代,比如企业员工依然会抱怨、争执、勾心斗角;比如可以自动驾驶自动泊车的无人驾驶车辆在经过园区门口时仍然需要停下来,扫描一下虹膜,鉴定员工身份。

车库入口起竿的速度有些缓慢,起杆器一边闪着电子光的公司logo一边用电子音发出“欢迎您的到来”的声音。Jane看着闪烁的电子屏,突然觉得Edg这个名字居然有些好笑,因为发音很像Egg,哪个公司会把自己叫“蛋”?暗自笑了一下。

(公司培训时讲到名字来源,其实是取自Edge,去掉一个e表示公司比高新更高新,追求技术极致的意思;当然,反正Jane做的也不是写码工作,且听且信吧。)

车子速度减慢,调整了两下,在公司车库空着的一个车位上停稳了。

Jane看了一下表,差五分钟8点。“很好,我还有半小时自己的时间”。把电脑打开,提包里笔记本打开在旁边,她走去茶水间,准备给自己沏一杯咖啡。

今天大约她是第一个来沏咖啡的,咖啡机感应到人的接近后开始自动起机,嘟嘟的几声机器自检完毕,一阵流水声清洗内管,循环泵嗡嗡作响十几秒,这才开始进入做咖啡的准备程序。Jane把自己的咖啡杯放在咖啡机上,按下指纹机器读取了她的喜好设置,开始进入制作程序。因为是从磨豆开始,Jane惯喝的热拿铁尽管工序不多也得一分多钟;她于是走开几步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地上停车场里驶入的车和车里走出的人。

不知不觉思绪又游离了。十年前的2018年,她刚进入公司,还是这个咖啡间;当时觉得科技公司各项设施配备真好,咖啡机都是自动的,不似之前的公司员工都是喝自己准备的速溶咖啡。仔细想想,那时候的世界还真是与现在不太一样。那几年北京的空气糟糕地一塌糊涂,政府把原因都归咎在私人汽车上于是限制出行牌号,新能源还在因为电网调峰的原因被限制在发电总量中的少数派。不过中国速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创造奇迹,大力推广新能源后的十年,不仅空气好多了,路上拥堵也好了很多,自动驾驶的汽车都是按大数据计算的指令有序行驶,速度控制和路程选择都不用驾驶员操心,快慢车道不再有占道慢行之类的不规范行为,顶多偶尔路段有速度减缓的情况,全城拥堵的景观已经成为过去。可是居然有人开始怀念人工驾驶时代,说是没有了驾驶乐趣;最近有新闻说郊区新建了一个大型汽车公园,将十年前人工驾驶的车辆作为游乐项目在公园里运营。

“请问,这是你的咖啡吗?”正在神游的Jane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回过神来,一个同事眼神示意咖啡已经做好了,她排着队等着做自己那杯。

“抱歉,我这就拿走”。Jane的神态立即恢复了专业的礼貌笑容,端上咖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一看表,已经八点一刻了,呷了一口热腾腾的咖啡,打开电脑开始准备今天第一个电话会。

这个月大部分会议都是关于下半年计划的:员工招聘计划、薪酬预算、奖金计算机制、培训预算等等,每个议题大约都需要一个大脑风暴、要点讨论、初版结论、定稿提交四个环节,通常都是要开四个单独的会议。因此7月份的会议特别多。恼人的是全球总部老板们还偏偏喜欢安排在7、8月份到中国来考察,每次到访北京少不得要听HR的汇报,每个老板想听的重点还不一样,Jane得针对他们每个人的要求单独整理汇报材料。幸好Jane手下有个过硬的团队,几个骨干员工只要把任务交代下去,都能按质按量完成,Jane才得以匀出精力关注一些关键问题。

人工智能设备和大数据计算大部分时候都能把决策需要的数据在极短的速度内计算完毕,甚至可以自动生成老板喜欢格式的报告(有的老板喜欢Excel,有的喜欢PPT);这一点优势尤其体现在业务部门和技术部门里。哪个项目进度如何,瓶颈在哪里,预期风险可能有哪些,只要给到系统足够的输入数据,剩下的事情靠电脑生产的报告几乎可以完全托管了。

作为人力资源主管,Jane是亲身体会了AI对公司员工结构的影响:相较十年前,前线销售人员的人数极大降低了,大部分销售策略都由AI代为制定,产品推介会议都通过远程会议完成,而远程会议的主持人已经被虚拟销售人员担任了,完全不用真人出席。人工智能可以独立完成与对方客户的全部交谈对话,如果你坐在会议室外面听,完全意识不到说话的是一台电脑;甚至如果看着屏幕有时候也会忘掉屏幕上的是一个虚拟人。在一些情况下,对方客户参与的人员也是虚拟客户(而且这样的情况似乎越来越多见了),虚拟客户收集到信息后通过强大的运算法则做出决策推荐,要不是现在的企业主大多数是十年前创业的“老人家”,对人工智能还多少存在些担忧,因此重大事项决策仍然最终由高层管理者听取虚拟管理者的汇报和推荐后再做出。

Jane每天工作间隙路过会议室,听着里面虚拟销售和对方虚拟客户的对话,常常也会开始担忧自己的工作也许再过十年,或者都用不了那么久的时间,也会被人工智能取代。毕竟,只要算法足够先进,运算速度足够快,即使员工情绪这种复杂变量的对象也可以通过计算得出最佳结论。希望这一天来得晚一些吧,Jane已经40了,再工作十年就可以退休了。

五层呈回形的的Edg办公楼里,十年前常常人满为患,有时候所有人都在打电话或者讨论事情时,甚至会觉得有些吵闹;现在的布局已经大不同了:五层基本是管理层的独立空间,每个独立办公室都在30平米以上,Jane自己的办公室就有35平米,她只不过是一个中层主管而已,这在以前都是总裁才能享受到的面积。一线员工在四层,几乎每个人也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人员总数实在太少了,有足够的面积给大家自己的空间。只是出于沟通的需要,普通员工的办公室玻璃都是透明的。二层是各种员工活动的设施:健身房、瑜伽室、母婴室、冥想室、解压室,总之各种需要都能得到满足。要不是考虑到安全问题,有一度董事会还考虑过把泳池也加进来。

一层除了超级空旷的门厅,就是食堂、星巴克咖啡、各种产品的展示区;以及几个员工培训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Jane总觉得一层的气氛尤其冷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食堂服务员、咖啡制作师、培训老师都换成了智能虚拟的缘故?

尽管设施越来越豪华,每个人的空间也越来越大,可是员工出现的问题却似乎越来越复杂。十年前Jane还没成为主管的时候碰到的最难办的情况顶多也就是公司并购或重组时大规模的劳资纠纷,偶尔有员工难缠也就是离职条件不好谈拢。这几年生活越来越智能化了,员工问题却越来越奇葩了。去年年初发生一例,毫无征兆地一个技术部员工突然精神失常在公司里大吵大闹,砸坏了好几台设备还打伤了一个试图安抚他地HR。Jane只能紧急采取措施在系统里取消了他手腕芯片的所有员工权限,结果他被困在一间会议室里哪里也去不了,等医院精神科和员工家属来把他带走,危机才算暂时解除。

事情发生后第二个季度公司就修改了人力资源条款,要求员工将手腕芯片中的部分个人体征指标授权公司读取。员工在进入公司园区后,探测器会每隔1小时通过wifi读取一次数据,如果个别体征超出预警值(算法指标主要是针对情绪稳定性和压力),HR会受到通知关注该员工情况;员工本人也会收到邮件提醒可以使用公司提供的各项设施,运动或放松一下将指标降至预警值以下。如果持续3小时预警值未能降低,HR会要求员工回家休息,避免在工作场合发生意外。

当然也有员工因为不愿意接受这项隐私条款,因此在新条款上线后有大约3%的员工离职了。技术部门借机游说管理层试运行他们新研发的几个虚拟员工程序,借此采集稳定性数据和bug自动修复记录。Jane的立场原本是极力反对虚拟员工在园区中活动,除了试图减缓AI取代真人速度的私心外,她的确也担心虚拟员工在日常活动中给其他员工带来的困扰,加剧原本就可能不稳定的员工情绪波动风险。

为此,Jane在去年3季度组织人力资源部收集了大量数据和报告,做了一个系统的汇报材料向公司阐述尽快恢复员工招聘的必要性,和现阶段在公司园区内使用虚拟员工的风险。尽管报告要点突出、数据支撑丰富,参加汇报的部分高层领导也对观点表示赞成,在今年初的各项工作会议上虚拟员工的议题似乎一直都在台面上没有消失。今年4月份起,Jane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大约十来个施工机器人从4月1号(愚人节,多么讽刺)开始进驻园区,在公司各区域安装新的轨道、摄像头和传感器;并且一楼的主机机房开始进行一个小规模的扩建工程。Jane不用咨询技术人员也知道,这些就是虚拟员工的生存环境,一旦这些基础设备改造完毕,虚拟员工就具备上线的条件了。

下午快到下班时间,技术部主管张宇晃晃悠悠地踱进Jane的办公室,一脸神秘又兴奋的表情欲言又止,Jane心里早就猜到他要讲的是什么,仍然习惯性的挂上一个微笑从电脑屏上抬起头来:“张总监,有什么事吗?”

“Jane,想不想知道一个秘密?”张宇长期缺乏锻炼的瘦脸上少见的冒出了红光。

Jane依然不失礼貌但也不冷不热地回答:“秘密?如果不该我知道的还是别说的好;早晚公司宣布了再知道不迟。”

张宇却依然不挠不屈地凑上前:“嘿嘿,下周全球老大John来就会宣布了,我提前告诉一下你也无妨;毕竟你是HR总监嘛,也算是公司核心员工,以后你的工作也会受影响的。你不好奇是啥情况吗?”

Jane心里暗暗不爽“技术部人员情商还真是要低一些啊...”,脸上也多少带出来一些,笑容渐渐消失了,摆出公事公办的脸:“张总,我这人职业习惯,没多大好奇心;要不改天聊?我一会儿还有个电话会。”

张宇一看Jane有些不耐烦了,毕竟HR还是掌握着员工薪酬和绩效的部分发言权,轻易不好得罪,只得赶紧给自己找个台阶:“哎呦对不起,不知道你还在忙。嗨,也几乎是半公开的秘密了,下周老大来会在全员会议上宣布虚拟员工上线的时间表,咱们北京园区是第一个试点,连美国人的办公室这次都得排在咱们后面。先跟你打个招呼,虚拟员工管理起来对HR是个新挑战哦...”说罢自己都觉得有些讪讪的,脸上笑容也淡下去了。

Jane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挂相了,毕竟张宇虽然不是特别会察言观色的人,但终归是个靠谱的员工,况且跟自己平级,平时也没什么矛盾;自己暗自反省“这股子不耐烦怎么回事儿”,打起情绪来配合了一下:“是吗?我大概猜到了,不过老板还没沟通细节。谢谢啦,你还专门来告诉我一下。哎,不过我们部门确实没有底,虚拟员工跟现在的员工在一个屋檐下工作,估计多少会有点麻烦。我们努力把过渡期尽量缩短吧...”

“呵呵,别担心。虚拟员工说到底还是程序和虚拟成像嘛,我把一键下线的权限连到我的电脑和手机上了,要是遇上不听话的,你一句话,我就给他掐了,哈哈。”说着张宇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Jane看着他,心里知道他是好意,但同时心下也一沉,不想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张宇这个手势也让她觉得哪儿不对劲,似乎这么在背后谈论一个员工还是不太道德,尽管这个员工是虚拟的。

”张总,咱别对员工喊打喊杀的嘛,呵呵。员工还是要以引导和教育为主,不过以后员工培训倒是可能简单了,我找到你谈好目标,你写几行代码就搞定了“。Jane不想再负面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对对对,HR总监思考问题就是不一样;这个还真是我们路演时跟总部推销的一个卖点。虚拟员工不仅可以在设定岗位上迅速学习新技能,还可以随时根据情况无缝转岗。想让他干嘛就干嘛。“张宇是这个项目的主要推手,项目得以上线他未来职业前景可观,可是Jane心里难免觉得他在自绝后路:虚拟员工彻底取代真实员工,那我们这些人下岗恐怕也指日可待了。然而场面上还是不能泼他冷水。

”张总这次项目曝光度可真是高啊,过不了多久,连美国人估计都得来找你取经了“。

”哪里哪里,还得看项目试运行情况;我只能祈祷千万别出太多bug...“张宇嘴上谦虚着,脸上的得意之情却难以掩盖。

正好这时手机震动起来,Jane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显示”Aaron“,心神就有些不定。

张宇也看出来了,赶紧使了个眼色”你接电话吧,我不打扰了;忙完早点回家吧,下周开始还得忙了。“就走出去了,倒是很自觉把门也帮忙带上了。

Jane看着电话发了几秒呆,离婚以后Aaron偶尔会打来个电话,有时候是问问一些物品存放的地方,有时候也能听出来是真诚的关心;可是Jane每次看到他的名字还是有些手足无措。跟自己的前夫如何相处,她还是没把握。”亏你还是搞人力资源的呢!“暗自骂了自己一句,她接起了电话。

”喂。“尽管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还是哪儿不得劲。

”下班了吗?“Aaron的声音也有些不自然,上一次两个人通话已经是一个月以前了,彼此都略微有些陌生。

”还没。“Jane自己都听出来不自然了。喉咙直发紧,声音也干干的。

”哦,没啥事儿。昨天做了个梦,梦见我出门跑步时间太长,回到家你说我了;突然想跟你说说。“Aaron的声音小心翼翼的。

Jane突然就觉得自己眼眶红了。虽然分手的要求是她坚持的,可是每次Aaron表达关心,她依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会觉得格外的脆弱。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似乎太多东西成为习惯了,在他面前期待依靠是不是也是习惯之一?

”是吗?“她依然努力让自己显得冷静,甚至有些冷漠。

”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那你早点下班吧,别老加班。“

”嗯,好,谢谢。“

”那,再见,鸡娃儿。“Aaron用的是他俩才知道的昵称。Aaron的是”小蚂蚁“。两人从大学毕业认识开始就彼此用昵称相称,还用这个昵称变出许多故事和笑话,都是高兴时打发时间的小把戏,幼稚得很可是也甜蜜得很。

”再见“。Jane的眼泪在挂断的一刻已经大颗大颗地滚下脸颊。却不想让他知道。

电话已经挂断了。Jane止不住地流了一会儿泪;毕竟还在公司,她不能放任自己大声痛哭。况且,她知道如果这样的情绪再持续十分钟,手腕里地芯片就会显示压力值超标,在系统中提示预警。HR总监指数超标可不是什么专业表现,她强迫自己在五分钟内平静下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Jane索性下楼上车回家。

7月的北京天气好的时候日落时间明显延后,几乎快八点天色才完全黑下去;Jane到家时也不过7点出头。进地库前她看了一眼天色,还亮着。要不一会儿去公园里跑一圈?她犹豫了一下。

进了家门脱下高跟鞋,换上宽松地睡衣;Jane犹豫的心情更重了,索性一咬牙今天就给自己放假吧,放弃锻炼准备在家窝着。她原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动弹的人,锻炼的习惯还是分手以后养成的。有一阵子Jane莫名其妙地失眠,整宿整宿地无法睡着。迫不得已强迫自己去跑了几圈累得不行,回家到头终于睡着了几小时。渐渐的就坚持下来成为了习惯,锻炼的时候身体疼了心就忘了疼。

她拍拍手,家里地几盏台灯和地灯自动打开了,两居室地屋里颜色暖起来。离婚以后Jane几乎很少晚上开房间里的主灯,总觉得太耀眼,把自己地憔悴照的一览无遗;她买了几盏台灯和地灯,原本还担心怎么调试开灯设置(Jane自己是个科技盲,复杂的设备设置以前都是Aaron负责的),没想到自己手动开了几次智能家居就学会了,过了两周再拍手,家里就只会亮起台灯和地灯;反倒是主灯如果偶尔想开还得手动操作一下。

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Jane窝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浏览了一下,还是打开一个十年前的老剧集《生活大爆炸》打算随便看两集就睡。电视画面里年代感满满的设置:电脑还需要输入密码才能开机、冰箱不是打开门就自动把芯片读取的最可能选项推送出来、汽车还是手动驾驶的、电子书还是捧在手上而不是再任意平面投影阅读的.......Jane看了无数次的剧集都快把台词背下来了,今天因为Aaron的一个电话,她看着电视突然想起了十年前的一些往事;那时候抓着Aaron偷腥出轨只要猜到手机密码就可以了。

也许她今天真的累了,也许是心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发现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已经根据手腕芯片数据检测到的睡眠状态自动关机了,灯光也自动调暗了;屋里格外的安静,只能隐约听到窗外楼下车辆经过的声音。Jane突然觉得无比的寂寞,脱了衣服走进浴室,热水自动洒下来,配合最佳的体温差;踏出浴室擦干身体刷完牙,一切都那么方便,可是她却越发觉得冷清。新式家电的静音真的比十年前好太多,可是她却怀念那时操作繁复的家电,让人觉得忙碌;还有家电运行时的声音,让人觉得热闹。

在窗前看了一阵子远处的灯火,她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头发拢拢,还是睡去吧。

双人床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空旷;Jane一个人盖着大大的双人被,在胡思乱想中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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