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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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8月3日(水·周三)

  我花了很久,才忽然觉得,人是不能持续长久独自生活的。那突然袭来的无力感,早已不再新鲜的厌倦感,还有捕捉不到的匮乏感,都需要有一个生命体的陪伴,才会暂时消散。

  时间的长镜头,你不觉得奇妙吗?

  一酱要去欧洲出差三个月(预计),我很想跟着他一起去,但是因为我还有工作以及正在思考中的学业,只能忍受三个月看不到他的痛苦。送他走之前的那个晚上,我帮他将行李收拾好,他进去洗澡,我就蜷缩成一个小小的我,躲在沙发上。

  “怎么啦,缩成小小的一个。”他的头发还是湿的,没有吹干。

  “没有。”我摇了摇头。看到他头发还是湿的,就说:“来,我给你把头发吹干。”

  他乖乖地坐在那里,任我用指尖穿过他的思绪。

  “欧洲会有时差,可能我们没有办法每天说话”我说。

  “恩。”他回答。然后他转过身来抱住我的腰,“不要胡思乱想,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恩。”我的鼻子有点酸。“你要好好吃饭,知不知道。”

  他搂的我更紧了,“你也是的,没有我你该怎么办啊。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点头。

  第二天临走前,我在他的包里放了几盒胃药,还有简易咖喱,他如果想吃米饭了,拿到微波炉转一转就好了。最后,在他行李箱的内侧,我放了一个信封。

  他飞机起飞的那个点,我正在机场里给客人介绍一款香水,15ml里面光是茉莉花就有三千万朵,我和他介绍在香奈儿那个时代,所有的香水都是单一味道的,比如薰衣草就是薰衣草,玫瑰就是玫瑰,香奈儿是第一个将各种香味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前调中调尾调的完美结合。瓶子的设计也是,以前的都是追求复杂,瓶子非常显眼,香奈儿女士提出来追求简洁的设计,现在的瓶身设计,在当时类似于装药物的器皿。后来不断改善,如今的最经典5号瓶身已经被收入法国博物馆。那位客人表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解释,他是买给妈妈用的。我笑着说:“很多人大概是喜欢香味,或是设计,但我觉得,如果知道了背后的故事,这种喜欢应该会变得更深刻吧。”

  “你很有意思。”他说。“我去过很多店,听过很多店员的解释,都只是加重了高级感,很少能听到打动我的话。”

  “是吗?我们店里有很多前辈,她们说得都比我好。”

  “不一样。她们说的时候让我感受到她们的高高在上,你说的时候怀着一种敬畏在里面,我隐隐觉得。”他笑了。

  我也跟着笑了。“也许吧,我的确是真心觉得香奈儿女士很厉害,这些,都是艺术。”我说话的时候有一些脸红。

  “好可爱啊。你最喜欢哪一瓶?”他问。

  “我最喜欢的?”我想了想,回答说:“其实每一款我都喜欢,根据不同的时刻,想换心情的时候,选择不同的味道。我觉得它想像魔法一样。”

  “每一款都喜欢啊。也是,你比较了解它们的故事。”

  “不过,我的第一瓶香水就是这款黑色的Coco Noir。”

  “这款很特别。”

  “对。这是唯一一款看不见内部的香水。而且,表面上看起来很冷酷,可是香味却是极其温柔的。”我将香水喷在了试香纸上,递给他。

  “很独特,很有魅力我觉得。玫瑰味很浓。”

  “是的,有的人会觉得太过浓烈,但其实,只需要一点点,香味就可以持续到晚上。我最喜欢喷完过了两小时后的味道,因为结合每个人的体温变化,最后散发出来的都不一样。”

  “你今天喷了吗?”他问。

  “今天没有。”我笑了笑。因为我一般冬天用,夏天的话,我用这个。

  我拿起透明的瓶身,“Cristalle”他念道。“是的,Cristalle。”“名字很适合你。”

  “是吗?”我笑了。

  他从我手中接过来,在手腕处喷了一些,香味很快就蔓延开来。

  “很清新,草木味很浓。”

  “是的,开始的时候清新中带有一点点距离感,但是因为也含有柑橘,后味是很柔和的甜味。”

  “很有意思的一款香水。我打算买一瓶。”他一边闻着自己手腕处的香味一边说。

  “谢谢你。”我笑了。“那么,我帮你把它们都包起来。”

  “好的,麻烦。你再帮我闻一下,喷在我身上的味道。”他将手腕处的衬衫挽到了手肘处,靠近了我一点。

  “恩,香味扩散得很快,我觉得很好。虽然作为女性香水来卖,但是前调还是很清新,中性的感觉,我觉得很好。”

  他满意得点了点头,我就领着他去结账处了。结束之后,我将购物袋毕恭毕敬地送到他的手上,他说:“你知道吗?你鼓励了我。”

  “恩?”

  “你对你的工作这样有热情,并力求专业,对于客人,也注入了爱,都鼓励了我。谢谢你。”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向我招手告别,我深深地鞠躬感谢,目送他离开。

  这种被肯定的感觉,真好。

  晚上工作结束,坐着电车回家,我给自己买了秋葵,纳豆,还有柿子。柿子硬硬的,却很甜。

  我带着小Choko去散步,大概十分钟就回来了,一边做饭,一边和一酱视频。

  “你猜我今天晚上吃什么?”他问。

  “意大利面?披萨?”因为他现在在意大利,所以我猜。

  “不是”他嘿嘿地笑。“是咖喱。”

  “啊啊。你想吃米饭啦。”我忽然明白过来。

  “还是你聪明。”他笑了。“好想吃你做的饭啊。”视频那头似乎很安静,做好了晚饭,我把晚饭端至电脑面前。

  “一切都还好吗?房间怎么样啊?我看看。”我一边吃着一边说。

  他将电脑移动着好让我看见房间,之后他说:“你知道吗?这里放有一瓶洗发水沐浴露二合一结合体。”

  “真的啊?!那你一定不习惯的啊。”因为一酱以前说过,用在头上的再用在身上很奇怪。“你去买一点吧,带在身上留着用。”我说。

  “恩,没事的,挺浪费的,我就用一天而已。”他说:“爱酱,我特别佩服你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呀?”我把柿子皮削好了,果肉是粉黄色。

  “你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乡下玩,那里的旅馆里就是这样的洗发水(或者是是沐浴露),当时我很苦恼,你却觉得很开心,说是多了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啊啊,这个呀。恩,我觉得都是体验嘛。”我说,觉得柿子好甜啊。

  “我现在,想到你当时开心的表情,觉得,你很可爱。”

  “哎呀呀,夸我吧。今天就是被人夸的一天,我要给自己定一个节日,纪念今天。”我乐呵呵地笑了。

  “喔,还有其他人夸你吗今天。”他问。

  “恩,是的。……”于是我把今天上班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他沉默了大约30秒,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恩?”我停下了手中的柿子,等待他的解释。

  他没有解释。

  “为什么呀?”我问。

  “没什么,就是感觉,不好。”他说,然后他又回复了一直保持的微笑。

  我隐隐觉得自己想说什么,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那你明天还要工作,早点休息哦。”他说。

  “好的。晚安。”我也笑着对他说。一直招手说再见直到视频中断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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