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解构,窥探人性

马克思说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看完托尔斯泰的《复活》我感觉人是一切矛盾的综合体。小说主要讲述了出身贵族的男主人公涅赫柳多夫的灵魂救赎之路,一个人,活着,如果灵魂死了,其实已经死了。一个人,死了,只要灵魂不死,他永远活着。涅赫柳多夫的灵魂死过,但在救助女主人公玛丝洛娃和贫苦大众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地被他救活了,所以谓之“复活”。

谁不是赤条条,清清白白地来到这个世上,谁的灵魂不曾是一尘不染,纯净如水。就算是涅赫柳多夫,他出身贵族,一开始,他的灵魂也是干干净净的一张白纸,他与玛丝洛娃的爱情本可以很纯粹的,彼此爱慕,相互倾心,这难道不是爱情本来的样子嘛。可是,他是贵族,他生活在贵族圈子,周边的亲朋好友对他的期待是贵族的“正确”生活方式:挥霍、傲慢、精致的利己主义,不要有同情心,那些无产阶级天生就是低贱,服务于贵族是理所当然。一开始的涅赫柳多夫并没有沾染这种贵族的恶习,但是当他在那个圈子,尝试融入进去的时候,他的所作所为(嗜酒、交际、挥霍)得到了正向反馈激励,很自然地,他的灵魂慢慢在坠落,他陷入了利己主义的疯魔状态,所以才有后来的诱奸玛丝洛娃。

直到玛丝洛娃被告杀人带到了审判席,涅赫柳多夫成了陪审团中的一员,在得知玛丝洛娃的不幸遭遇时,他的灵魂才开始一点点觉醒,如果不是他,玛丝洛娃也许不会沦落成为风尘女子,她也不会摊上这场杀人案。这一切的根因,都在涅赫柳多夫身上,他慢慢自觉到自己犯下的恶,他要尽全力弥补,甚至是陪玛丝洛娃一起到西伯利亚当苦役,与她结婚。看似很伟大的牺牲,但我看下来并不觉得如此。涅赫柳多夫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纯粹地要救助玛丝洛娃吗?我看未必,是他背负的“罪”的包袱太重了,他要通过救助玛丝洛娃释放掉萦绕心头的负疚感吧,他的核心落脚点还是在自己身上,他关注的还是他自己,虽然结果可能是有真的把玛丝洛娃从监狱里救出来。在他得知玛丝洛娃在医院勾搭男医生时,他觉得他的付出是不值得的,如果玛丝洛娃的灵魂不是纯粹的善就是不值得救助的。他之前对她的诱奸很自然地被合理化了,他的罪恶无形中减轻了。这真的是一种很微妙的矛盾,她是善的,他的恶就是绝对的恶。她也有恶的成分,他的恶就会弱化。到底善的施予与对象是否恶有关。

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的慈善事业,那些动辄捐出几个亿的首富真的是出于善的动机去救助贫困群体吗?不是因为有遗传税?不是想借机炒作提升自己的声誉?难道就没有一丢丢利己的私心,比如说求取道德上的善让自己心情愉悦。再说我们出于善本能的同情心,我们的施舍是建立在比较基础上的,他比我弱且是善的,所以心生怜悯,伸出援手,一方面维护了善的正义感,另一方面强化了施舍本身的道德优越感。而当得知他比我强且是恶的,善仿佛受骗了,变成非正义的善了,自我满足的道德优越感也就变相打折了。

再说涅赫柳多夫在土地所有权上取舍之间的纠结,他本人信奉土地公有,厌恶土地的私有。而他自己出身贵族,继承了一大笔土地财产,真的让他把土地无偿地给到农民耕种时,他还是会左右顾虑,一旦捐出土地所有权,他的贵族生活就得不到保障。在自己的信奉和现实面前还是会摇摆不定,很真实,要不说屁股决定脑袋,歌颂正义谁不会,真正让你践行的时候,言之凿凿的大义凛然不见了。所以,在面对不公正事件时,一味地抨击、苛责就会显得太过狭隘,需要相对理性些,从客观的,人性的视角去审视。此情此境,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样?我承认,自己在这方面也做的不好,换位思考得太少,无谓地苛责太多,只能说明自己太不成熟了。

最后谈谈法治,法是什么?法是统治阶级维护社会稳定的工具,伸张正义,严惩犯罪分子,建构权威威慑力本是法的应有之义。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不要忘了,法是人制定出来的,就会掺杂人性的善恶,法又天然象征着权,不可避免就会有法外存在。所以,会有涅赫柳多夫凭借权贵身份与官僚份子周旋,为的是给玛丝洛娃开设绿色通道。而那些没有门路被冤屈的平民,只能受法的迫害。如果执法者不能做到绝对的公平,法的公正性何以得到保障?因为饥饿所犯下的偷盗行为是违法的,理所应当被关进监狱。政府滥发货币所征收的货币税也同样是一种偷盗行为,是否也是违法的呢?监狱长作为执法者,泯灭人性,全然不顾他人的生死,肆无忌惮地鞭挞无辜的狱民,这是不是另一种恶?难道权法面前,就看不到人吗?权与法不是服务于人的工具吗?法要做到惩奸除恶,法本身必须是善的,包括执法者。那些执行法也是人,为什么到了执法岗位就会变成了恶魔的嘴脸?是权力让人膨胀了?压制了人身上的善?还是低成本的集体作恶,把恶惯坏了?还是说在恶的情境下,施恶是善本身启动的防御机制,以恶治恶是最优选择?这让我想起了法西斯主义的种族迫害,集中营里的惨绝人寰,那些执法者如果还有一丝人性的话,施恶的手会不会瑟瑟发抖?夜幕降临的时候会不会辗转反侧?我不想去揣测人性,如果施恶的快意也是人性的一面,那真的是太恐怖了。我理解人的情绪需要释放出口,但再怎么子还是需要一道底线去坚守的。就怕没有底线的恶是再也回不了头的。我宁愿相信那些执法者是善的,只不过在恶法的威逼下,自觉关闭了人性,变得麻木了。活着走出集中营,重启人性之善,他们心理的创伤才是最难愈合的吧。

玛丝洛娃拒绝了涅赫柳多夫的结婚请求,他本失落,但他知道正是因为玛丝洛娃爱他才拒绝他的,玛丝洛娃原谅了他,她的灵魂复活了。而涅赫柳多夫在救助玛丝洛娃的过程中,勇敢地把土地所有权捐赠出去了,他也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灵魂打扫干净了,他也复活了。

生而为人,尝试着一点点地解剖自己,读懂人性,让灵魂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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