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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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写第10号）

从城东到城西五公里，
到郊区；
从城西到城东五公里，
进县城。
这是一位教书匠的自行车
匆忙翻开早晨的距离，
也是疲惫地合上傍晚的距离。

这一路过大街也穿小巷。
教书匠登台拔高三尺，
大讲大路上的道德文章。
下台也八卦小道消息：
月黑风高夜，
大雪满弓刀。

呔！那厮你怎么睡着了？
临近考试，意欲何为？

这一路必须经过一条河，
教书匠伸伸腰，
整理饥饿，
长舒一口气，逝者如斯
九曲回肠，
青山隐隐，东流去。

车筐里颠簸着米面油盐，
车座上颠簸着一米七五
一百五十斤。

这五公里，
相同的路不同的人与事：
有时看见一场骂仗，
有时看见一起车祸。
教书匠低眉顺眼，
忙去修自己的刹车。
有时看到：
有人牵手了，
有人牵狗了，
有人结婚了，
有人死去了。
更多时候的教书匠
一滴雨瞄准他的秃顶，
一阵风吹红他的鼻子，
一片雪贴花他的眼镜片，
一缕阳光照亮心里
一声阿弥陀佛。

天下熙熙，天下攘攘，
为何向东？为何向西？

这一路从书页到红尘，
从口腹到灵魂。
五公里，在消化地沟油。
五公里，在扑灭火气，
剔除虚妄，分割欲望，
忍受病痛。

他感到自己像牛皮纸包的旧书皮，
三百多页灰色的章节，
重复着日昭昭兮
月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