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九)

这两天,不像春天,也不像夏天,倒像是深秋,凄风苦雨似的。

先说雨。没下大雨,说是毛风细雨也不是。风很大,雨不大。绵绵不绝,没完没了。这天不痛快,要死不脱气,就这么阴阴阳阳的下,气死你。明代诗人韩邦靖的《秋雨》就是应这种雨天作的。“雨到秋深易作霖,萧萧难会此时心。滴阶响共蛩鸣切,入幕凉随夜气侵。江阔雁声来渺渺,灯昏官漏夜沉沉。萧条最是荆州客,独倚高楼一醉吟。”春雨不像春雨,夏雨不像夏雨,倒像七老八十的妇人掉眼泪,卯时掉一粒,寅时掉一颗,叫人摸不着头脑。

雨不大,却是烟雨蒙蒙,雾气沉沉,一眼望去,这座山,那座山皆在烟雨朦胧中,海市蜃楼般的,颇有“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味道。屋檐水滴滴答答,滴到水沟里,溅起碟子般的水花,一圈圈的漾去,甚是好看。

雨是有气无力,这风就不同了。最明显就是有气势,屋前面靠北侧有几棵大树,有两三层楼高,枝繁叶茂,树龄三十多年,正是青壮年时期,但在这呼啸而来的风面前,却只有低头或摇头的份,甚至还要大力配合,或者充当帮凶,飒飒作响呢!其实这风来无踪,去无影,无非是借助这树,这竹,这草而彰显自己的存在,横扫一切,睥睨天下的威力,“无非是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这是脑瘫女诗人余秀华在《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这首诗里的几句话。余以为写得特别好。就像这婚姻,两个男女结合在一起,就以为是新生,万事大吉了,就是生命的春天了,其实未必,或许是噩梦,是悲剧的开始也未可知)。

蹲在屋内,听着外面鬼哭狼嚎的风声,那些树和竹“助纣为虐”的飒飒声,便想:到底是树、竹狐假虎威,拉大旗作虎皮,还是这风呢?混淆不清,你也没法分辨,或许它们是一伙的,沆瀣一气也未可知。当然,它们的碰撞,也许仍是两具肉体的碰撞,也想撞出花朵来,也想因这花朵而虚拟出万紫千红的春天来。不过,万事万物的碰撞,都有意想不到的结果,或许是罂粟花也未可知。就像俄乌两国的碰撞,会撞出什么花朵来呢?在他们的内心都想撞出自己想要的最美好的春天来吧?但未必如愿,最后撞出巨大的好看的蘑菇云来,大家同归于尽也未可知(或许是杞人忧天。一个光脚的,穿草鞋的无所谓。多活几十年,多吃些苦,在无边的苦海里泡着;少活几十年,少吃些苦,脱离苦海。只是替那些有产阶级,过着人上人日子的人惋惜)。或曰:不可能吧?不是可能或不可能的问题。就像两个人,就说两口子吧,为一件小事争执起来,争着吵着,就动气,就怒火冲天,就失去理智,情绪失控,就动手杀人了。开始也没想过是这样的结局吧?甚至会在心里一再劝说自己,不要,不要呀!但最后失手打死了人。仅此而已……

这雨呀,风呀,其实不算什么,顶多算是天之骄子。这天就不同了,永远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仰视,让人不敢用竹竿捅破它。其实,昨天傍晚,四五点钟的时候,它一点都不好看,很丑,比山三还难看。灰白的头发,灰色的胡须,一张阴沉沉的,好像借一升米,别人还一升糠似的,没有一点生气而苍白的脸。我总是疑惑:应该是长期失恋的缘故,没有爱,没有做爱的激情与欲望……这老天爷自己的日子不好过,便向大地发泄,恶发脾气,屙屎屙尿,乱拉!大地呢?向谁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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