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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海外生活–也门(下篇)
四、我的常驻生活
(一)广交朋友,及时解决各类问题
1.广交朋友
在也门常驻时,因为没有语言障碍,我结交了不少朋友。有我们在当地的雇员,有经常打交道的官员,还有很多生意上的伙伴。也门人非常重感情,一遇到大事小情都会邀请你一起分享,什么生日、婚丧嫁娶及大事小情都会邀请你参与。朋友多了,几乎每周都有约会,所以虽然也门的条件有限,但生活很丰富、很有趣。当然,最有趣的是参加也门人的婚礼。
2.“卡特外交”
卡特可以说是也门人的生命。在也门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有钱人还是穷人,每天下午2点一直到晚饭时间9点左右,他们大都一直在嚼卡特。卡特也是也门人交往的主要手段,无论是老友还是新朋友,只要坐在一起嚼过卡特,大家就成了朋友。他们嚼卡特时,可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部长找部长,局长找局长,处长找处长,一般老百姓也是三五成群,各有各的圈子,每个圈子的成员大家相约今天在你家,明天在他家,定点定时相聚,各自怀抱一包卡特,手持一瓶矿泉水。进入约好聚会人家客厅后,找空地席地而坐,并与在座的各位打过招呼,然后就山南海北的侃大山,一聊就是六七个小时,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人的腮帮子都被嚼碎的卡特撑起一个大大鼓包,喝矿泉水是为了沤腮帮子下卡特聚集的鼓包,这样卡特汁就能聚集在胃里,据说卡特中有使人兴奋的类麻黄碱类物质,一般咀嚼2小时后就会使你有奇幻的感觉,人有些恍惚,飘飘然……也门朋友常对我说,你嚼了卡特就可以回到中国,看到你的家人。您还别说,每次我嚼卡特超过3小时,便真有一种飘然欲仙的感觉,神志有些恍惚,脚下也像踩了棉花一样……因此,每次和当地人嚼卡特只要超过2个小时,我便找各种借口离开。
如果你能打入也门人嚼卡特的圈子,你就有可能在他们进入卡特最佳境界的时候,把你的事在瞬间搞定。比如你要签的账单,正常办公时间你需要跑几个办公室,找一堆人,但在他们的卡特圈子,这些大佬都在一个房间嚼卡特,你完全可以来一个一站式办公。在也门工作时,我经常用此招儿签我们公司的账单,每每都可以顺利得手。当然,除了账单以外,还有需要搞定的其他“难事”,在加入也门人特定的卡特圈子后,那都不叫事儿。
3.高官营救同事
在也门做生意或生活如果没有高官朋友,遇到突发事件时,那就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也门人民有强烈的维权意识,但法律倾向于保护本国公民,因此外国人与当地人打官司的胜算不高,通常会败诉。当地人一旦向政府部门或法院告状,就会有持枪的军人出现,将你拘留甚至关押数日或数十日。作为承包商,每天在城市里施工,水、电及各类管线以及民房等有可能随时会出现问题,持枪的军人出现在公司抓人也就是家常便饭了。
为了在第一时间把我们涉事的同事捞出来,我们与交通局、警察局及各部委的高层均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而且经常与他们一起嚼嚼卡特,侃侃大山。每当碰到公司有突发事件需要找人铲事时,我们都会在第一时间联系上他们的上司,通常情况下这些问题都能够迅速解决。
当然,也有例外情况。我曾经的同事因为在路上撞人被拘留,我们试图联系交通局局长帮助解决,但由于局长当时正在外省出差,无法及时联系上他(当时还没有手机),导致我的同事被关押了三天,和当地人一起被囚禁,等到被释放时已经快要崩溃了。
4.部落长老伸出援手
也门是一个实行部落制度的国家,人们对各部落长老都有着特殊的尊敬。在大事小情时,长老的决定也具有相当的威严。当年我有一个同事出了交通事故,他在大街上撞了一个约9岁的小男孩。孩子在第一时间被送往医院,而我的同事被警察关进了拘留所。我得知此事后,立即前往医院看望了孩子。当时我发现孩子口吐白沫,一只眼睛还是歪的,我当时判断这次事故很严重。
当晚我和一个同事在医院值班,观察孩子的情况并处理突发事情,我们俩坐在医院停车场的汽车里聊着天。晚上10点左右,一个中等身高,背着枪的40多岁男人和另一个小伙子来到我们车前,举起枪对着我们说:“如果我的孩子有不测,我就要杀了你们这些中国人。” 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惊呆了,一下子愣在那里,半天没说话。后来我鼓起勇气和对方搭讪,才知道这是孩子的父亲和舅舅。我首先表示了歉意,并保证我们将全力为孩子治病,并对事故负全责。孩子的父亲始终没说话,他还在对孩子的担忧和对肇事者的愤怒之中。而孩子的舅舅却比较平静,希望我们尽全力挽救孩子的生命。我们当着当事人的面做出了承诺,并希望到家里看望孩子的家人。孩子的父亲说了句“用不着”,就走开了。我追上孩子的舅舅,恳求他把家里地址给我。在我的再三恳求下,他终于留下了地址。
为了进一步了解孩子的病情,第二天我们请来了驻也门的中国医疗队队长,他是湖南第一人民医院的副院长,也是外科的资深专家。他认真检查了孩子的情况,并向我们说明了孩子的病情:“这个孩子受了惊吓,没有任何外伤,预计在医院调养一两天后就可以出院。” 听到这个诊断,我们松了一口气。然而,我提出了疑问:“孩子的眼睛不是斜了吗?”专家解释说,那应该是旧疾,与这次车祸没关系。听到这个好消息,我们感到非常欣慰,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下午,我和一位同事带了一些水果和卡特去慰问男孩家属。男孩的父亲在家,我们向他表示了深深的歉意,并试图与他达成和解。然而,他父亲态度很坚决:“让你们的人在监狱里关着吧,和解没门。”我们说了半天好话,但他的态度始终没变。
我的同事仍在拘留所中,按照也门的规定,当事人不提出保释要求,就不能获得保释。 从孩子家回来,我一直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让我的同事尽快离开拘留所。最终,我决定拜访部落长老。也门有很多部落,这些部落可以解决许多官方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了解到孩子的父亲是马里布部落的成员,于是我通过一些朋友的介绍,找到了长老默罕默德。按照也门的习惯,办理类似的事情需要准备见面礼,我买了两只活羊、几捆上等的卡特,还准备了几件中国工艺品。
长老默罕默德在他宽敞的客厅里接待了我们,那里还有十多个人,大部分都是老者。我向默罕默德介绍了我们的公司和也门的经营情况,他听到我们是荷萨路和萨塔路的建设者时,连连点头,并称赞我们是也门的老朋友,为也门做出了很多贡献。我向长老说明来意后,他答应帮助我们出面调解此事,并叫来一个年轻人,让他立即前往萨那,邀请孩子的父亲前来见面。
等待期间,我们和长老以及其他部落成员畅谈彼此的关心话题。长老对中国了解不多,但他提起毛主席和《红宝书》还是津津乐道。他读过红宝书,特别是对毛主席所说的“枪杆子里边出政权”的理论非常赞赏。告诉我们,部落的武装不仅是保卫部落本身的需要,也是在与政府发生冲突时,与政府谈判的本钱。
事实上,我们早就知道马里布部落武器装备精良,甚至拥有坦克等重型武器。长老也非常关心我们这些中国人在也门的生活,询问我们是否和家人一起在也门工作和生活,以及是否适应在也门的生活等问题。我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一位部落成员对中国人每人手中都拿个保温杯非常不解,他说:“据说那是中国中药,喝后可以抑制男人的冲动。”我耐心地和他讲解了中国喝茶的习惯以及中国的茶文化。
傍晚时分,交通事故孩子的父亲前来拜访长老,我们也向他点了点头。随后,长老带着他走出了客厅。约半小时后,他们一同回到客厅,长老宣布孩子的父亲同意与我们就交通事故进行和解。听到这个好消息,我们感到非常高兴,多次向长老和孩子的父亲表示感谢。在长老的主持下,我们双方当即签署了一份书面的和解协议。双方商议后,我们打算尽快返回萨那,前往看守所解救被囚同事。告别长老和在场的其他也门朋友后,我们再次感谢长老在危机时刻向我们伸出援手,并约定有机会再来马里布看望长老。
经过此次经历,我们深深感觉到了部落在也门人生活中的重要作用,在处理特殊事件中,他们的能力甚至超越了政府。
5.留在也门的兄弟们
在6年的也门常驻期间,我最痛苦的经历就是一次次失去身边的战友。从1989年开始的前三年,我们公司最多同时实施了5个项目。尽管我们在开工前都会举行宰羊祭拜等祭祀仪式,但每年还是有战友永远留在也门的土地上。原因千差万别,有些是交通事故,有些是因下海游泳而丧生。然而,交通事故是最常见的原因。在山区行车时,柴油车长时间刹车会导致突然“飞车”(刹车失灵),有时驾驶员不得不通过剐蹭山体降速,失控车辆的驾驶室也许还会迎面撞上山体。还有人在平地上因为意外翻车而死。有人水性很好,但下海后就失踪了,最终死亡。每次事故都需要懂阿拉伯语的人处理,这让我经历了一个个惨烈、悲痛的场面。每次处理这类事故时,我都感到非常心痛。他们本来只是来国外短期工作,但由于意外,却永远长眠在异国他乡,给企业和家人带来了巨大的阵痛,而且这种痛苦永远无法消除。
许多伊斯兰国家不允许异教徒在本国进行土葬,但也门因为有了政府最早为中国人开辟的张工墓,中国人在也门离世的人员也都陆陆续续地埋葬在这里,并为逝者立了墓碑。他们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土地上长眠,后人也多在清明等特殊的日子来这里凭吊这些同胞。
6.我的也门朋友们
在也门工作六年,因为语言优势,我交了很多也门朋友,可以说在也门的各政府部门以及大街小巷随时都能碰到我的朋友,他们当中有几个是最“铁”的。
福阿德,一个标准的也门美男子,身材匀称,1.8米的高个子,他是一名警察,专门负责验车。我们是在办理验车手续时相识的,由于聊得很投机,因此就彼此留了联系方式。之后,我们经常相约喝咖啡、吃饭、嚼卡特。福阿德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也门人,对妻子、孩子及老人都非常关心。在外吃饭时,他总是会打包一些食品带给年迈的老父亲。他的家庭是一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住在也门老城内的两幢土楼里。也门的老城是世界文化遗产,每幢房子都有悠久的历史,老城里房子挨着房子,两幢楼最窄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窗户之间伸出手臂甚至可以勾到邻家的窗户。福阿德的家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第一次去他家时,登楼梯上二楼总觉得房子随时会倒,还真有些惴惴不安。但去得多了,才发现这房子的好处:冬暖夏凉。即使夏天室外达到30多摄氏度,你在屋里也会感觉非常凉爽。他的父亲也是一个英俊的老头,非常和蔼且善谈,每次见到老爷子,我都会和他聊很长时间。这是个传统的家庭,孩子们都很孝顺,每天吃饭或过任何节日,必定让老爷子先来。
卡西姆是我的另一个朋友。他身材高大而魁梧,45岁左右,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是市政部设计院的负责人。他曾在中国同济大学建筑系学习4年,进入同济大学前曾在北京语言学院学习了半年的中文。回到也门后,中国与也门有个援助项目,每年派遣一个设计组在也门市政部工作。卡西姆因在中国学习建筑又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个中国设计小组的也方负责人。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也中友好协会的会长。由于在中国常年的学习和生活,他与中国人有着天然的友情。在也门的中国人有困难之时,他总是无私地出手相助。因为工作原因,我几乎每天都跑市政部,自然就和他认识了。市政部碰到什么掰不开的事,或者碰到任何难缠的人,我总是到他办公室请他出面解局,或者帮我支支招儿。时间久了,我们私下也经常走动,一起吃饭、喝咖啡,无事闲暇时还经常侃侃大山。她老婆是俄罗斯人,虽已进入中年却还是很漂亮,也很有气质。他父亲据说也是一个商人,对他帮助不小。他有自己的别墅,在市区富人区,三层的楼房还有不小的院子,房屋内装饰也非常时尚,点缀着俄罗斯的文化气息,每次去他家,总让人有不是在也门的幻觉。他的夫人烧的一手好菜,除俄罗斯著名的罗宋汤外,她也深谙也门的传统菜肴,我印象最深的是瓦罐鸡块,好像是用绿色蔬菜汁和香料烧的鸡块,味道鲜美至极。为了增进友谊,我们也经常请他们两口子来公司品尝中国菜,他们对中国菜也是情有独钟。在也门交往数年,他就像我在也门的一位老哥哥。
离开也门已经20多年了,我还时常想起这些也门的老朋友、老兄弟,特别是近年也门内战后,更担心他们的安危。可惜我们在也门的那个年代没有现代的通信工具,不然我们肯定会一直保持联系的。尽管我们一直失联,但随着也门局势的跌宕起伏,我的思念之情也与日俱增。真心希望他们能够平安、顺利!
(二)乏味生活中寻觅无穷乐趣
也门是一个伊斯兰国家,大部分人都信仰伊斯兰教,而且非常虔诚。许多老人都是遵守严苛的五次礼拜,每天从凌晨开始便做礼拜并念诵古兰经。初到也门的人往往会被清真寺的诵经声吵醒,难以入眠。
也门人除了每天与朋友聚在一起嚼卡特、侃大山以外,几乎没有其它的娱乐活动。
中国人在这种环境下工作和生活,不得不自娱自乐。尽管生活有些单调,但中国人之间的互动还是别有一番情趣的。
1.麻将
麻将是中国人茶余饭后主要的娱乐手段,我们也把麻将带到了也门。工作之余凑足四人便开战。为了增加刺激,普遍“挂响”,虽说钱不多,但是也多了不少乐趣。为了增加娱乐性,大家制定了一个规矩,无论赢钱还是输钱都要把钱放在“锅”里,攒到一定数额便作为改善伙食的经费,指定专人到市场上买海鲜和食品,有时也会买当地特有的小牛肉。每天晚上10点开始加餐,有时炒菜,有时烧烤,有时穷喝,喝着从国内带来的白酒,吃着国内带来的干货,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2.卡拉OK
在上世纪90年代初,卡拉OK在国内刚刚兴起。人们使用录像机连接电视和音响播放卡拉OK带子,这项娱乐活动也逐渐被引进到也门。当时,港台歌曲是卡拉OK的主流,也成为了我们业余生活中的一大乐趣。
3.物美价廉的海鲜
也门人除了不食猪肉外,也不吃无磷鱼、鸡爪、螃蟹和软体鱼等。因此,中国人在市场上花很少的钱甚至不用花钱,就能够获得到这些食材,这些美味成为了我们业余时间加餐的主要食材。
在也门,海鲜非常新鲜而且价格便宜。鱼贩们通常在夜间将渔民捕捞的鱼用皮卡车加冰,经6个多小时的山路从荷台达运输到萨那售卖。鱼的品种不是很多,石斑鱼、鲅鱼、鲨鱼及红海大虾,鱼市或鱼店偶尔也会有无磷鱼如带鱼、墨鱼等。这些无磷鱼价格很便宜,基本上就是白送。中国人喜欢的螃蟹也很便宜,几个美元就可以买到一盆。因为我们公司的人数较多,鱼贩们也会经常送货上门,一辆皮卡车的虾或鱼并不需要太多的钱就可以全部拿下。
4.飞往中国的红海大虾
在当时的也门,中国人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将买来的一掌大的红海大对虾放入NIDO奶粉桶中,注水并速冻。每当有人回国,便在其出发去机场时,将速冻的桶装虾带到机场并托运回国。据国内家人的描述,他们收到桶装虾时冰还冻得很瓷实。国内尝过这些红海大虾的人都赞不绝口,称十分新鲜、肉质紧实,不愧为美味。品尝过红海大虾的人即使现在回想起这口美味,依然回味不已。
5.烤小牛肉
也门还有一种难忘的美味,就是小牛肉。这小牛还真是超级小的小牛。卖小牛肉的肉店门口,一般都会栓着几头小牛,随卖随宰杀。这种品种的小牛只有1.2米左右高,不会长得很大。它的肉质极为鲜嫩,口感细腻,适合各种烹饪方法加工,但我们最喜欢的方式是烧烤。那个年代,我们在北京时经常去和平门附近的烤牛肉店,当时烤肉店还是使用普通的小炭炉子,炉口处放铁箅子,肉放在铁箅子上烤,店内排风不好,乌烟瘴气的,但那一口还是吸引了不少贪吃的食客。据说这个店生意火爆,后来不断发展壮大,店主开了连锁店,而且也改良了烧烤器具,店面也装饰得富丽堂皇了。我们为了将这一口引入也门,精通机械的老哥研发了烧烤炉,而我则研制了拌料。事实证明,烤炉和拌料加上也门美味的小牛肉,的确呈现出了和平门烤肉店的味道。那些品尝过我们烤肉的人至今还在回味那难以忘怀的美味。
6.会上树的羊,肉质很鲜嫩
说到也门奇怪的现象中,羊上树,羊吃塑料袋也是也门一景。也门到处是山,而且都是石山,寸草不生。由于缺水,树也以荆棘类树木居多。羊没有草吃,也只有上树了。羊在带刺的树上觅食,也是够辛苦的。可能是因为缺乏食物的原因,羊把塑料袋、纸袋、垃圾等这些路边和垃圾堆旁的废弃物当成了口粮。我最初看到这种现象时感到很新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开始逐渐见怪不怪了。但我始终有个疑问,这些东西吃到羊胃里也不能消化,难道只是为了撑撑胃?这些有害物是否对肉质有影响?由于没有做进一步验证,成了一个至今仍未解开的谜。
然而,尽管羊的食物来源令人感到惊奇,但也门的羊肉还是一个有趣的话题。也门作为一个伊斯兰国家,人们对羊肉的热爱不言而喻。由于它的美味,羊肉价格居高不下,一般老百姓只有在特殊的场合如婚礼和葬礼上,才有机会品尝,而羊肉却是有钱人餐桌上的常客。也门人对羊肉的烹饪方法很多,什么清炖、烧烤、瓦罐炖等等。我最喜欢的是清炖羊肉,烹制时不加任何香料,大块的带骨肉炖上几个小时,保持了原汁原味,肉质鲜嫩,丝毫没有膻味。我曾多次参加当地人的婚礼,每次都会尝到清炖羊肉,味道至今难忘。在也门人家里还吃过一种瓦罐炖羊肉,瓦罐里放了蔬菜汁,汤呈绿色糊状,羊肉裹在其中,肉烂且极鲜美,带蔬菜的清香,好吃到爆。以前我不吃羊肉,可到也门吃过几次羊肉后,竟爱上了这一口。中国人烹饪羊肉最多的做法是红烧和烧烤,虽然有中国菜的本味,但没有也门人做的羊肉的原汁原味,也缺少了一分鲜美。
7.排球赛
在公司住所的院子里,有一片相当宽敞的开放场地,正对着大门。我们在这里划出了一个排球场,并拉起了网,在闲暇之余组织两队人马进行排球比赛。随着时间的推移,队员们开始逐渐磨合,掌握了拦网、扣球等技巧,发球的方式也越来越多样化,大家开始有些小膨胀,总想寻找更强大的对手来一决高下。我通过朋友请来了也门国家队,比赛时其实只来了两个国家队队员,他们一伸手,我们便感觉到了他们的实力,只有被动招架之势而没有还手之力。赛后,大家才真正感觉到了竞技运动中的层级差距,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即使你有两下子,也不要越级求吊打。
8.雨中行车
在也门时,我发现在雨中驾车,一边欣赏自己喜欢的音乐,一边欣赏美丽的景色,是一种独特的享受。那个年代,零点乐队、童安格、张学友、齐秦、王杰等歌手的歌曲非常流行。我会在雨中哼唱着这些歌曲,看着雨水冲刷着车窗外的景色,道路两旁匆匆走过的行人,仿佛置身于一个行进中的音乐盒中,让人陶醉其中。雨滴敲击在车窗上,音乐的旋律伴随着雨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幽静而愉悦的氛围,仿佛是一场独特的视听盛宴,让我陶醉其中。在这样的时刻,我感觉自己与音乐、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仿佛是在一场美妙的音乐之旅中驰骋,流连忘返。
9.崇山峻岭中行车
夜晚驾车在山中穿行,四周一片宁静,没有一丝灯光,只有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与你为伴。坦白地说,如果一人驾车夜行在崇山峻岭之中,还真有些瘆得慌。在路上,只能看到马路上的标线,也只能听到转弯时“吱吱吱”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遇上有些司机不守规矩开着大灯会车,只能减速沿着路一侧的标线行驶;在与大车会车时,更需要格外小心,一定要沿着自己的车道行驶,并尽量为对面的大车留出更多的空间。山区有些路段,因坡度高,行车时会在短暂的时间里看不到前面的路,唯一的做法是一定要沿路上的标线行驶。有一次,由于有急事要办,我不得不夜里开车从也门南部城市伊卜返回首都萨那。凌晨2点,在山里穿行,听到轮胎发出的吱吱声,黑暗和宁静笼罩着整个山区,只能看到道路上的标线,星星点点的天空让人感到兴奋和愉悦,现在想来仍非常刺激!
10.海边捉蟹
也门人不吃螃蟹,所以海边的螃蟹多得成灾。中国人往往利用退潮时,在天黑后,一手持自制的铁叉,一手拿手电筒,手拉着一个在水上漂浮的塑料桶,在海里寻找螃蟹,发现后用电筒照着螃蟹(螃蟹见光就不动了),然后用手中的铁叉叉到螃蟹,随手扔到浮桶里,一两个小时下来可以斩获二三十只。抓螃蟹也成了中国人改善伙食和消遣项目之一。
11.地道的烤鸡
我们当时有三个项目组,其中一个在伊卜项目组是从四川来的队伍,他们的厨师有个绝活就是熏鸡,每每项目组来萨那,他们都会带几只熏鸡,我们便可以美美地吃一顿。
12.我们的后厨
在也门常驻时,我结识了几位在萨那大学留学的中国学生。我们因年龄相仿和志趣相投而逐渐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为了方便他们做饭,萨那大学提供了一座宿舍楼外的集装箱房,作为他们的厨房。虽然简陋,但是相对独立,给了他们自由自在的空间。这个地方不仅仅是他们几个人做饭的地方,也是我们这些朋友经常聚会的好去处。每到周末或者一些特殊的日子,我们总是在这里相聚,各自献出自己的拿手菜,吃吃喝喝好不自在。尽管在也门的生活平淡无奇,但我们在这里却留下了无尽的快乐和欢笑。虽然这已经过去20多年了,但每当我想起那个带给我们无限欢乐和美食的“集装箱厨房”,依然回味无穷。
五、也门的统一和南北战争
南北也门统一指的是1990年5月22日阿拉伯也门共和国和也门民主人民共和国正式合并为一个统一的国家,国名为也门共和国,首都设在萨那。选举萨利赫为首任总统,定阿拉伯语为国语,伊斯兰教为国教,并将5月22日定为共和国诞生日。
统一后的也门面积达到50多万平方公里,人口近1200万。北部地区雨水充沛,适合农业发展;南部濒临海洋,水产资源丰富,又具备舟楫之便,加上南北方储量可观的石油、天然气和其他矿业资源,使得也门的综合国力得到了大大的增强。然而,这样的好景不长。1994年5月21日,正值南北也门统一4周年前夕,也门南方领导人比德通过亚丁电台和电视台发表《告人民书》,宣布南方脱离也门共和国,成立“也门民主共和国”。这一举动标志着南北统一结束,也门北、南方领导人在统一等问题上矛盾激化,再次出现分裂局面,爆发了持续68天内战,南北双方除局部地面交战以外,空袭也时有发生。7月底,内战结束,南方军队失败,也门重归统一。阿拉伯也门共和国和也门民主共和国议会讨论了塔兹统一协定草案,并决定将5月22日作为统一后的也门共和国的诞生日。
六、 南北战争中中国人的撤离
1994年5月下旬的一个晚上,我按照惯例打开电视机观看当地的整点新闻,很快被新闻中播报的驻扎在扎马尔的南北坦克部队爆发冲突的消息吸引住了。新闻中反复播放着被损毁的坦克和其他军用装备画面。由于北也门电视台有一定的倾向性,播报中一直指责南也门的坦克部队打响了第一枪,并指责他们妄图分裂统一的也门。事实上,从4月底以来一直传说统一后混编的南北方军队不断爆发冲突,阿比扬、扎马尔这两个军队聚集地成了重灾区。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也只是传言,然而今天却在国家电视台公开播放冲突的画面并相互指责,可见双方的矛盾已经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由于认识到事件的严重性,加上国内总公司副总经理次日凌晨要来也门视察工作,我立即向办事处总经理汇报,并提出了我对局势可能恶化的判断和分析。办事处总经理指示我尽快联系在阿联酋的副总经理,并将也门目前的情况汇报给他,建议他取消原定的行程。那个年月因为还没有手机,因此只能打我们在阿联酋办事处和经理住家的电话,但连续两小时都没有人接听。当地时间5月4日凌晨1点左右,我才联系到公司在阿联酋的经理,但得知他刚刚从机场返回,周总已经进关了。既然我们无法阻止周总来也,也只好在也门等着接他了。当然,如果在手机普及的今天,这种事也就不可能发生了。
周总的航班预计在凌晨4点抵达萨那机场。凌晨1:30左右,我们一行四人从公司驻地出发前往机场,路上发现周围一片黑暗,街上的路灯全部关闭,路上的车辆也比平时少很多,因此我们很快到达了机场。周总乘坐的俄罗斯航空公司的飞机提前了10分钟到达萨那,半个小时后我们接到了周总。我们向周总汇报了也门的现状,不到5点钟我们回到了公司驻地,安排好周总后,接机的几个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大约5:30分,巨大的轰鸣声把我们震醒,几架战机从驻地上空低空飞过,紧接着枪声四起而且非常密集,突如其来的枪声把大家都从睡梦中惊醒,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从密集的枪声判断这可能是巷战,因为我们住的是活动房,所以我让妻子马上从床上转移到地上,这可能是当时最安全的做法。过了将近半小时,枪声还在响,但似乎稀疏了很多,我壮着胆推开门往天上看,漫天都是红色的飞弹,由高射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网仍然打个不停,我们的驻地似乎就在这个火力网的中心部位。一小时后,枪声逐渐停止了,大家在地上捡到了很多弹头。弹头飞到院子的沥青地面,砸出不少小坑。有的弹头甚至穿透了我们食堂的屋顶。
有关南北方部队在各地冲突的消息,每天都在新闻联播中有重点报道。也门当时危机四伏,各种风险剧增。在也门的中国人也都感觉到了这场战争的危险。开战几天后,无论是使馆工作人员,还是国企员工和中国医疗队以及在也华侨,大家都开始盘算如何撤离这个随时随地都可能爆炸的也门。作为当地最大的中国国企,我们策划分两路撤出也门。一路是乘包机经停沙加飞往北京,另一路是驾车前往北也门的最大港口荷台达港,然后乘船前往吉布提,再乘机回国。经过周总的指示,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护公司在也门的财产安全,每个项目保留两个人看守,办事处保留10个人留守,留守人员视未来局势发展情况决定去留,并通过主动报名和领导指派的方法选择留守人员。由于本人已经在也门常驻了5年,而且与也门各界都有很好的关系,再加上语言的优势,所以我第一个报了名。其他留守人员中,有自己报名的,也有领导指派的。由于未来局势不明,谁都知道留在也门是非常危险的,而且未来充满意想不到的风险。
我公司得到了中国驻也门使馆的大力支持,并在最短时间内与有关政府部门接洽,办理了包机来也门的手续。为了保证班机的绝对安全,我们通过使馆联系了也门内政部和国防部,并通报了包机的时间和航线,请其通知各有关部队确保包机安全。由于只有我公司预定的一架包机来也门撤离在也门的中国人,除了本公司的员工外,使馆人员和其他公司的很多人员也纷纷与我公司联系,争取搭这架包机离开也门。
经过公司领导的研究,我公司主动削减部分搭乘包机人数,改走海路撤离,以腾出座位满足使馆和其他公司人员的需要。
5月25日上午,我们预订的包机准时到达萨那机场,留守人员与撤离人员及其家属依依惜别,在这个战火肆虐、未来难测的时刻,许多人都相拥而泣。
包机走后,所有留守人员回到办事处。大家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讨论如何保障自身的安全、如何保证食物的充足、如何获取交战信息,以及必须撤离的条件等问题。由于我们的住地大部分在是活动房,安全系数很低,所以大家决定搬进办公室一楼,在相对安全的过道上打地铺。我们派人去超市购买食物填满了冰箱和冰柜,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大家商量盯住有敏感消息来源的美国阿克汉石油公司,如果他们撤了,我们必须撤离,由于业务关系,我们与该公司一直有联系。为了及时获得相关信息,我们指派了一位与美国石油公司阿克汉关系密切的同事与他们保持联系,并探讨与他们一同离开也门的可行性。
每天我们通过新闻或其他渠道获取南北交战的信息,几个人轮流做饭,晚上由于战时灯火管控,大多数时间没有电。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也没有使用发电机,因此晚上只能点蜡烛,大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就这样日复一日,转眼过去了两周。有一天,我们与阿克汉联系的同事突然向大家通报了一个消息,阿克汉留守的人将于两天后乘机离开也门。因为我们早有预案,所以我们的人马上联系了阿克汉公司,协商我们留守人员搭乘他们的包机一起离开的具体事宜。
我们的代表带着礼物拜访了阿克汉的负责人,向对方说明了我们的情况和意愿。由于两个公司的关系良好,对方欣然表示同意我们留守人员搭乘他们的包机。
得知这个好消息后,大家非常兴奋,立即启动了善后事宜。我们开始封门、断电、封窗户,与当地雇员交代我们撤离以后的要求,并预支了雇员5个月的工资,留下了我们的应急联系电话等。
经过两天的准备,我们按时赶到了萨那机场,登上了一架阿克汉公司包租的小型商务飞机。经过将近1个小时的飞行,我们终于安全离开了也门境内交战区,心中的担忧也得以释放。抵达沙加后,我们与阿克汉石油公司的人告别,登上了前往北京的飞机。安全撤离仍处于交战中的也门,我们感到非常幸运。回想起来,主要有以下三个原因:1.此次也门南北战争,北方军事实力占压倒性优势;2.双方冲突基本在两军把守关口地带,首都虽然遭受数次空袭,但仅限于军事目标,对老百姓影响不大;3.与有敏感消息来源和情报的美国石油企业建立了友好关系,并提前约定了撤退的方案。
在此次南北战争中,大部分中国人通过荷台达港上船前往吉布提,再乘国内包机回国。中资企业、医疗队和当地华人自行驾车或租车,从萨那、塔兹、扎马尔等城市前往荷台达集中。由于也门大山林立,地势崎岖,每个撤离者都在大山里历尽千辛万苦,才能安全到达荷台达港。在使馆的协调下,“海丰301”号渔船紧急停止在吉布提海域的作业,赶往荷台达港和亚丁港接载侨民。当时集中的侨民有800多人,还有数十名外国侨民。由于渔船空间有限,前往吉布提的集港人员分批次乘船。据说当时大批人只能呆在甲板上,不少人被晒成了“黑人”,甚至晒脱了皮。随着也门撤离侨民陆续到达吉布提,使馆及时安排了包机,将侨民分批接回祖国。在乘坐中国撤侨包机离开吉布提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感慨万分,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七、 陷入内战泥潭的也门
自2014年6月至今,也门又陷入了长达9年的内战泥潭。参战一方是总统阿卜杜拉·曼苏尔·哈迪领导的也门政府及其盟友南方运动,总部设在亚丁;另一方是胡塞武装组织及其盟友前总统阿里·阿卜杜拉·萨利赫(但双方最终决裂,萨利赫本人死于双方的武装冲突)。阿拉伯半岛基地组织(AQAP)和伊斯兰国(ISIS)也参与了这次内战。
2015年3月15日,在也门哈迪政府的请求下,沙特联合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成员国和苏丹等国成立联军,发起“果断风暴”行动,对胡塞武装实施全方位打击。多国联军得到了美国、英国和法国在后勤和情报上的支持,多国联军地面部队从港口城市亚丁登陆,也门政府军控制了南部和东部地区。胡塞武装背后有伊朗支持,为其提供武器、资金和培训,依然控制着萨那和北部及西部的大部分地区。
经过近9年的内战,双方展开了持续的拉锯战,除地面冲突以外,联军的空中打击也持续不断,胡塞武装使用导弹和无人机也多次攻击沙特和阿联酋境内重要目标。
也门的战争泥潭已经导致世界上最大的人道主义危机之一。据统计,截至2021年年底,已有超过37.7万人死亡,其中60%的人死于饥饿、缺乏医疗和安全饮用水。有超过2410万人(约占也门人口的80%)需要人道主义援助和保护,上百万人面临饥荒和药品短缺威胁。近日受俄乌冲突对全球粮食供应的不利影响,也门的饥饿水平有可能进一步升高,联合国预计未来几个月将有1900万也门人面临饥饿,其中超过16万人将面临近似饥荒的状况。
在国际社会的协调下,交战各方也曾多次尝试谈判停火。2018年12月,胡塞武装组织和也门政府在瑞典达成停火协议,但该协议没有持续太久就被违反。此外,2020年11月也门政府和南方分离主义者也曾达成了一项停火协议。2022年4月2日在联合国的斡旋下,也门冲突各方达成2个月的停火协议,期间允许船舶停靠港口,商业航班可以正常起降萨那机场。而后此协议又延长了两次,至2022年10月2日。
由于也门各派别之间的矛盾仍然存在,也门内战的前景并不乐观,国家政治局势仍然不稳定。如果各方无法在政治和宗教问题上达成妥协,国际社会又不能迫使交战各方停火,这场冲突可能会继续拖延下去,给也门和人民带来更多的痛苦和破坏。为了解决也门的内战问题,国际社会进行着不懈努力,一直寻求着政治解决方案。
2023年4月9日,停滞已久的也门和平进程出现积极进展。在阿曼的斡旋下,沙特代表团与阿曼官员一同抵达萨那,他们与胡塞武装高级官员迈赫迪·马沙特进行了会谈,讨论续签署2022年10月到期的停火协议,商议全面恢复也门和平的路线图,并讨论了组建包含胡塞武装在内联合政府的可行性方案,长达9年之久的也门内战出现一缕和平的曙光……
结束语:
在一个阿拉伯半岛的绿洲,为数不多的没有被“黑色黄金”光顾的阿拉伯半岛国家,仍然保持着原汁烟味阿拉伯风情,我曾在那里常驻六年。在那里,我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传统阿拉伯文化和风情的魅力所在,朴实的民风、传统而紧密的家庭关系,独具也门建筑风格和室内外装饰特色的建筑群,悠久的古代文明古迹,迷人的红海和印度洋,处处都让我感受到纯朴和未经雕琢的美。可以说也门是独一无二的,它具有独特的和只属于自己的自然景观和人文风情。
离开也门已经28年了,但也门6年的工作和生活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也门之门、也门的友人、独特的建筑、卡特、羊肉、小牛肉及红海大对虾,一直让我难以忘怀。当然,我最思念的还是我的也门朋友们。在经历数年的战乱之后,他们是否还活着?日子过得怎样?愿“安拉保佑”他们一切安好!
我还要感谢也门,让我在那里找到了真情。我们彼此相濡以沫、互敬互爱,共同携手走过了30年,过着平淡、和谐幸福的生活。真心盼望未来有一天,我们能重回那个让爱开启的地方。
2020年,北卡罗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