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饼

张大福是个卖烧饼的。他做的烧饼又香又脆，大家都喜欢吃。镇子上几十家卖烧饼的，就属他的生意好。

烧饼卖的多，张大福心里高兴。更让他感到高兴的，是那人喜欢他的烧饼。

平日里，张大福的摊子前面站满了人等着买他的烧饼。他手底下利索地揉面，一双布满茧子的大手把一个一个面团放进炉子里，忙的不可开交。

他的眼睛透过人群看向街对面朱红色的大门，隔一会儿他就看一次，仿佛在盼着有人从门里出来。

街对面是怡红院。白天大门紧锁，到了晚上朱红色的大门才会打开，姑娘们开始迎客。

怡红院里的花魁沈四娘，人长得像仙女似的，柳条儿般的腰肢，丰满的臀部，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让人想狠狠地抓住蹂躏。

张大福在街上见过她一次，她用桃花般的眼睛瞟了他一眼，他这辈子就忘不了了。

张大福一天能卖几百个烧饼，一个烧饼两文钱，他得卖半个月烧饼，才能远远地看她一眼，跟她说几句话。

他们不是一路人。但是，沈四娘喜欢吃他做的烧饼。每天都打发丫头来他这儿买两个。张大福高兴坏了，他每天掐着时间等着，从炉子里挑两个卖相最好的递过去。

门开了，一个小丫头从怡红院里跑了过来，张大福看见了，赶紧从刚出炉的烧饼里拿了两个热乎的，用油纸包了，递给她。小丫头接过烧饼，给了他4文钱，他擦擦手接过钱，把钱放进钱箱旁边一个小铁盒里面，看着那小丫头的身影消失在红门后面。

等着买烧饼的街坊打趣：“眼睛都快掉人家身上了，怎么着大福，看上春红那丫头了。”他窘迫地笑笑，满脸通红地低下头，继续揉面。边揉边想着，那人现在正一口一口吃着他做的烧饼，越想越高兴，心里就像有根小草似的，挠得痒痒的。

等到晚上回到家，张大福把铁盒子里面的钱倒出来，铜板散在桌子上。张大福数宝贝似的，一文一文地数，一晚上得数好几遍，生怕数漏了一文。

这些钱都碰过她的手，说不定还碰过她的身子，他得好好数。他把一枚铜板拿在手中反复揉搓，脑子里想着沈四娘白嫩的手和丰满的臀。

他又想象着沈四娘吃烧饼的样子，小口微张，嘴上的胭脂印在烧饼上面，也印在他的心上。做烧饼的面是他揉的，又被那仙女儿吃进肚子里，就好像是他的手揉着她的肠，揉着她的胃，直揉进了五脏六腑。

那些有钱的男人搂着沈四娘经过他的摊子时，他狠狠地看着他们，手摸到了烧得正旺的火炭上，嗞的一声，手心一块肉被烤熟了。他捂着手惨叫一声，眼睛通红地看着沈四娘风情万种的背影。

夜里伤口疼得厉害，张大福躺在床上忍着，想着那些男人搂着沈四娘的样子，身上就像着了火似的发热。伤口流血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他才出摊，一只手上缠了一块白布，白布上隐隐有血渗出来。有人来问，他只说是不小心烫到了。一个中午卖了几百个烧饼，张大福心情很好，他嘴里哼着曲儿，等着天黑。

到了傍晚，大门开了，一个小丫头跑过来，他赶忙从一边的炉子里拿了两个烧饼出来，用油纸包了，递给她，说：“新烤的烧饼，里面加了肉馅，拿去尝尝。”

小丫头递给他四文钱，他接过来，还是放在小铁箱里。不理身边人的调侃，目送着小丫头消失在门后。今天的烧饼都卖光了，张大福幸福地笑了。

那些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吃了他的烧饼，她的血她的肉里都有了他，他们谁能比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