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深仇野谷子——第五章

第五章    探底案件

李知县回家后就吩咐刘婆到王家湾打探消息,只要是关于寒守岁的消息,听来什么都可以回来汇报。刘婆想着平白无故去探听消息,怕村民会怀疑,所以就简单换了身粗布衣裳,手里挽着一个篮子,去卖她家里做的榆香。她母亲会做香,最擅长做榆香。榆香是用榆树皮做的,树皮烤熟,碾碎,然后加面粉做成的,点燃后有股淡淡的榆树味。在农村这种香价廉物美,在丧葬事务,以及婚姻嫁娶上用得着。刘婆手巧,掌握了这门手艺,平日在冬天就卖香。

她挎着篮子去了王家湾,到下午天色昏暗时才匆忙回来。她挂念着给老爷做饭的事。三间堂屋让给李县令住,车夫老张负责保安,也睡在客厅靠门口的地方。刘婆母子睡西屋。

她一回家就去正房里敲门,李知县正在饭桌前练字,一个盛咸菜的小碟子成了他的砚台,散发出浓郁的墨香。刘婆得到他的允许后进了门,倒头便跪,口里称着:“老奴给老爷请安!”

李知县一手挽起另一条袖子的下摆,放下毛笔,微笑道:“老婆婆,别这么客气。我现如今吃住在你家,每天都碰面,这见面就磕头请安,你不累吗?”

刘婆尴尬,垂眸道:“老爷,规矩我懂。我是奴才,您是老爷,我不能长幼尊卑不分啊!”

李知县笑道:“随便你怎么磕头吧,我也不计较。说说你调查的情况。”

刘婆长叹一口气,悠悠道:“老爷,我满村里打听,给一些年龄大的老人家啦谈了许多。他们陆陆续续告知了一些情况。待老奴细细给您汇报。

由于时间过去太过长久,好多细节情况活着的人都不大记得了。寒守岁一家人死的死,老婆又改嫁了,知道情况的人都不多了,所知道的都是些麸皮潦草的一些皮毛情况。

我打探了他以前的老邻居。有个老头叫贾三,住他家隔壁,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讲了寒守岁从小到大的生活。他说,寒守岁从小木讷,性格寡淡,脾气固执。他娘精神不好,性格彪悍要强,老早就守寡。他娶的老婆是外地来的,年龄比他小了很多,又年轻又漂亮。他们夫妻平平淡淡过着日子,感情也看不出好孬来。后来生了一个儿子,可惜有些痴傻。

到寒守岁死前半年,他听寒守岁的娘说,儿媳妇有相好的。果然晚上听到寒守岁老婆在家中与人嬉戏。因为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买卖棺材要在晚上。传说,除了白天外,在路上遇到棺材,人命不久矣。所以,寒守岁晚上在店铺里卖棺材,家里只有一个傻儿子和老婆两个人在家。傻儿子一到晚上就知道睡觉,妨碍不到两人偷情。

这样过了没多久,傻儿子忽然之间就死了。寒守岁好不恼怒,可能他娘也告诉他奸夫淫妇的事,但因为他娘神经不好,他也没放心上。那天夜里,他好像对老婆大声呵斥了几句,但没听到他老婆说什么,好像也根本没打架。对于寒守岁大声的几句呵斥,邻居们以为他们正常说话呢,也没在意。第二天听说,他死了,大家都很意外。他们夫妻关系挺好的,一家一连死了父子俩人,村民心里很难过。

那阵子鼠疫肆虐,村里死了几个人,也有青壮年,大家人人自危,对于他的死亡都不以为意。他老婆也说他得了鼠疫,浑身发烧,汗湿,咳嗽,脸色潮红。村里怕他尸体传染病毒,扩大病情,就帮忙匆匆给掩埋了。

但他精神失常的娘不乐意了,说是儿媳妇有奸情,投毒害死了儿子和孙子,又哭又闹,还告到衙门里。

当时是张如海张老爷当县令,他勒令开棺验尸,解剖了尸体。尸检结果证明他确实感染了鼠疫,没有发现投毒迹象。这事就不了了之,衙门不再受理寒守岁娘的状子。她央告无门,日日夜夜悲鸣,像鬼哭狼嚎一样。

寒守岁老婆很快再婚,嫁给十里外的一个男人,婚礼很隆重,把家里财产都带走了。结果,寒守岁的娘精神受到更严重打击,一怒之下跳了村里喝水的大口井,淹死了。

寒守岁被草草掩埋在南山顶,就是您老经过的地方。自他被埋在那里后,经常发生诡异事件。厉鬼几乎每晚上出没,出来喊冤。更奇怪的是,每到冬天,坟顶就长出一棵巨大粗壮的谷子。坟里还传出哭声。有时,晚归的人还能看到有鬼火在闪耀。那里成了诡异恐怖的地方。一到晚上,没有人敢从那里经过。”

李知县听后陷入沉思。心里把刚才收集的信息进行一遍遍整理和过滤,有些有用的信息被整理收纳,另外一些信息被屏蔽。他想,以前的县令也不是糊涂虫,既然他判断有鼠疫感染,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不管是投毒,还是鼠疫,时间过去了十五年,尸体已经腐烂,不可能尸检出来。所以断案的难度较大。他陷入沉思,心里也有些犯愁,只希望等兵卒和仵作来到后,尽快处理。如果不能尽快结案,必将耽误他报道的行程。他怕他的上级,同时也是政见不合的政敌迪尚会给他小鞋穿。如果能快速破案,他没报道前就立功,话就另说了。再说,他已经答应了厉鬼寒守岁,一定要说到做到。

他连夜把大概案情整理出来,已经忙到半夜三更。他浑身疲累,出门小解,竟然在院子里面发现一簇鬼火,不断跟着他。他吓得心惊肉跳,恍惚间看见黑暗中前方一双硕大无朋的眼睛,眼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眼睛,像闪亮的人眼,更像双眼皮的牛眼睛,这样盯着他又是为何?

他不敢问,心里想着,人生天地间,一定要敬畏鬼神。要活得坦坦荡荡,磊磊落落,才能无惧生死,看破滚滚红尘,堪透人世繁杂琐事。

这样一想,他心里也就坦荡了。虽然感觉头皮发麻,但内心无愧。鬼火一直照着他面前的黑暗,那双眼睛也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仿佛在审视他的内心,敲打他的灵魂。院子里面黑咕隆咚,寂寞无声,只有鬼火跟随,大眼睛盯着。村里人家都睡熟了,西屋里传来刘婆轻微的打鼾声。刘婆家里的大黄狗惊异地盯着这诡异的一切,嘴里“呜呜”几声,只是呆头呆脑地观望。

李县令小解完毕,就着鬼火的亮光回了正房。等他关上门时,悄悄向院子里张望。一切如常,没有鬼火,也没有睁在半空的眼睛。黑漆漆的黑夜,暗沉沉的星光,静谧安然的小村庄,一切都那么美好,但谁能相信刚才诡异的一切呢?真是恍然如梦!

回屋后,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他想了很多。他想,鬼神无言,但却在冥冥中观望着苍茫人世间。多少恩怨和爱恨情仇都在冥冥之中注定。寒守岁的冤案不管有多少难度,他一定要以自己的性命保证,给死者申明正义,让沉冤得雪,厉鬼不再狠戾,人世和鬼界得以和平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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