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学旅行一结束,高二的暑假就差不多算是完了。
离高三开学虽说还有三周,但学校会安排提前两周到校补习,也就意味着大家只剩下一周的时间补完假期作业。这个过程痛苦而充实,巧妙地隐喻了大多数人忙忙叨叨又碌碌无为的一生,然而少年们此时并不知晓,等知晓的时候已经追悔莫及。
经历了失踪风波之后,莫非一干人等都受到了老师们严厉而不失慈爱的批评。最惨的是肖晚成,他因为丢了新买的手机而被他妈妈一通臭骂,只能先用他爸爸前年淘汰下来的山寨机。幸运的是,他们几个因为失踪导致全班出动搜索未央宫遗址这件事,老师很仗义地做了技术处理,给家长们一带而过,没有引发什么麻烦。于是几个人各怀心事,各自在家,各补各的暑假作业。
莫非、肖晚成、闻去言、林可卿和丁宁五个人有一个小群。这几天,几个人把在未央宫的遭遇憋在心里,都想找个机会一起聊聊,但又因为群里有闻去言,不方便直接说。丁宁提议他们四个人加上闹哥单独拉一个群,但是闹哥根本不回复他们信息,更不必说入群了,几个人只能作罢。
莫非心思重,天天在心里反复琢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尤其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与张良的对话,总是头皮发麻,茶饭不思,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写作业。尤其是一想到那锁灵印被闹哥拿着,更是有种说不出的牵挂。虽然肖晚成觉得,要是闹哥一直拿着才好呢,省的为这破石头操心,但莫非总觉得那石头和他有了某种联系,让他忍不住要去牵挂。
终于,在返校补习前倒数第二天,早上一起床,莫非就看到闹哥发来了信息说:
下午2点半,阿花的馆子,4号桌。
莫非连忙发信息问其他几个人,果然他们也收到了闹哥的信息。莫非的心不禁加速跳动,一上午都魂不守舍。作为自然科学的爱好者,他一直是唯物主义的坚定信徒,此时此刻的他太需要一个靠谱的解释的。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他风卷残云般吃完了饭,就跟妈妈说好了时间,提前出了门。
阿花的馆子是一家神奇的餐厅,就位于市立中学校门正对面,虽然是一家如假包换的廉价西餐厅,但也全天提供茶点与咖啡。店长兼主厨的阿花姐姐最拿手的招牌菜是大馅饺子,沾着秘制蒜汁、搭配肉桂咖啡,堪称一绝。每天限量100个,不卖,只能拿知识换,谁聊的东西阿花爱听,饺子就送给谁。
从外面看去,阿花的馆子相当低调,这体现了阿花远超初中学历的过人智慧,在学校附近只有文具店才有胆量挂上巨大的招牌,餐馆的信息只能流行于校园地下文化当中。阿花的馆子只有一扇毫不起眼的小门,旁边随便挂了块木头,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阿花的馆子”五个字。里面的装修风格是阿花亲自选定的,充满了90年代初仿美国乡村风的劣质田园气息,尤其是红红绿绿的塑料花草盘绕在头顶的管线上,有种粗旷与现代争奇斗艳的冲突感,让那些心里小鹿乱撞的少男少女们更加意乱情迷,乐不思蜀。虽然馆子的门不大,但却有三扇极为敞亮的窗户。遇上好天气,这些窗户就会全部打开,变成完全开放的空间,靠着窗边的几张桌子就变得极为抢手,经常需要预定或排号。
想象一下,夕阳西下时分,你端着一杯刚刚冲调好的红豆奶茶,轻轻挥手驱赶走绕着你乱飞的蚊子,与心仪已久的男神或女神相对坐在窗边,微风吹拂着你的头发,你微微眯起了眼睛。在陆陆续续走出校园的全校师生目光注视下,你优雅咋一口饮品,温柔的向桌子对面的心上人儿提出关乎每个学子人生命运的终极问题:你的第一志愿打算填哪儿?
这幅景象何其浪漫!
靠着窗户的桌子一共有三张,分别是1号桌、2号桌和3号桌。4号桌并不挨着这三张桌子,而是忽然跳到了馆子最深处的角落里。说起这个特别的设计,同学们之间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阿花的家在贵州大山深处偏僻的村子里,家里一下子生了5个孩子,她排老四,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弟弟,所以她喜欢数字4。因为家里重男轻女,女孩里面她又最小,所以在家里一直最不受待见,完全是个小透明。她从小就喜欢独自待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在家里也是,在学校里也是,初中毕业就逃离乡村,独自来到八通闯荡,靠着一手包饺子的绝活独立自强,最终在三十岁之前攒下一笔钱,盘了个门面,开了这间小馆。
她逢人就说她想要走遍世界到处去看看,但是为了赚钱一直没有机会,于是就开了个学生们喜欢坐坐的地方,听学生们聊着这个世界的种种奇妙之处,提升自己的见识。盖因学生虽然不如成年人知道的多,但却愿意毫无保留的都吹嘘出来。不过,她从小喜欢躲在角落的毛病始终没有改掉,于是她把4号桌摆在最深处的阴暗角落里。闲下来的时候,她就坐在那里端着一杯胖大海茶,默默的听着学生们的叽叽喳喳。
莫非一路心不在焉的骑着自行车,终于来到了学校对面阿花的小馆。校门此刻紧闭着,一点也没有即将开启补习的预兆。阳光穿过茂密的梧桐树冠,在地上、车座上和莫非的身上洒下点点光斑。阿花的馆子开着窗户,几台电扇正在左右摇着脑袋。热风在窗户间钻进钻出,馆子里没有客人,只有阿花正孤零零的坐在4号桌旁,一声不吭地看书。
莫非和阿花并不算熟悉,最多能被认出来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走进馆子里,看了看时间,刚刚2点10分,早到了20分钟。他不知该走过去坐在4号桌上,还是先坐在窗边的位置等待,反正店里也没什么人。但是阿花却先注意到了他。
“同学。”阿花的普通话略带着一丝乡音,“你预约的是2点半的4号桌吧。”
莫非点了点头说:“我可以先坐在一边,不打扰你看书。”
阿花灿烂地笑了,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并不显得邋遢,而是有种动人的质朴。她把书合上,手指夹在中间当作暂时的书签,将封面冲莫非晃了晃。
莫非一看封面,是一本《圣经故事》,封皮都已经卷起了角,一看就是从二手书市场淘来的。但这丝毫不影响内容的可读性,反而是旧书更富于气息,就像是有了灵魂一般。
《圣经故事》这种书,许多人会嗤之以鼻,觉得远远不如直接读《圣经》来的好。但是它用通俗的文字讲述圣经里的情节,更容易阅读,更有趣味,适合那些基础比较差的或者宗教目的不强的读者。莫非不知道阿花是不是信徒,他也觉得不太方便问。
阿花却大方地跟莫非说:
“同学,我认得你。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我知道,你喜欢和别人聊书,你看书肯定多,那你看过这本书吗?”
莫非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说:
“看过。不是这个版本,但是故事应该都差不多。”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我的规矩你知道,要是回答的我满意,就免费送你一份花姐亲手包的大馅饺子。”阿花说。
莫非苦笑起来。其实打心眼里,他也爱卖弄才学,显露自己的过人之处,但他身上带着一股文人特有的虚伪,非得别人“请”他卖弄,他才好意思卖弄。阿花年轻轻轻就步入社会,摸爬滚打这些年,高中生这点儿小心思,她还不是看的透透地。何况,莫非早就想吃她传说中的限量版饺子,于是清了清嗓子,干脆在阿花对面坐了下来。
阿花把书放在一边,伸着脖子把脸朝莫非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
“你说,世上没有没有鬼?”
“嗯?”莫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又瞥了一眼阿花手边的书,反问道:
“你确定你看的是《圣经故事》,不是《聊斋》?”
阿花瞪了莫非一眼,说:
“你就欺负姐没文化吧。我是没怎么读过书,但总还能分清楚中国书和外国书吧?”
莫非连忙解释说:
“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说,人家西方的说法一般都是恶魔或者幽灵,咱们东方才叫鬼。”
说到这儿,莫非忽然回想起了在未央宫遗址发生的事情。那些半透明的鬼卒,白起身上的鬼火,破碎开裂的天空,张良手捧的锁灵印。虽然天气炎热,他的后背却冒出了冷汗,回身汗毛倒竖,如坠冰窟。
阿花似乎并未察觉莫非的异样,她眼神向下盯着桌子上放的台签,愣了好几秒才幽幽说道:
“你说,世界上真的有地狱吗?我要是多读读《圣经》,是不是就不会下地狱了?”
莫非刚刚安定好心神,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回答她的问题了,于是敷衍的说道:
“阿花姐,我无法回答你这么高深的问题。但是我想请你思考一个问题:你人生中有没有过一段日子是最痛苦的,痛苦到你再也不想重新经历?你不需要说出来,只需要自己想一想就好。”
阿花眼神游移,显然想起了什么,又完全不想要回忆,最后望回到莫非脸上,点了点头,说:“有。”
莫非也点了点头,说:
“如果世上有地狱,你刚才想到的日子就是地狱。你呀,已经从地狱里出来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人的事情都已经搞得焦头烂额了,哪还有心思去想鬼神的事情呢。”
阿花一下子愣住了,两只眼睛忍不住颤抖起来;忽然却又笑了。她用手把贴在脸上的发丝理到脑后,说:
“读书真好。小伙子,你可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多读点书。姐今天送你一份饺子吃。”
说完,阿花拿着书站了起来,打开了灯,关了电扇,闭了窗户,启动空调,又给莫非端来了一杯胖大海茶,这才回到吧台后面坐下,继续默默的读起书来。
凉爽的风从空调里吹出来,消解了莫非心中的烦躁。他掏出手机给其他几个人发信息,问他们什么时候到。这时,小馆门后的铃铛响起,闹哥背着书包走了进来,其他几个人也陆陆续续都到了这里,逐一落座。
4号桌是卡座,只能坐得下4个人,于是闹哥就从旁边搬了把椅子坐来,坐在桌子的末端。等到阿花给大家拿来了酒水单,大家点了各自喜欢的饮料之后,莫非一看表,还没到约定的2点半。看来大家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聊聊之前的遭遇了。
馆子里的空气逐渐凉爽下来,肖晚成环顾空旷的小馆,说道:
“真巧,今天馆子里就咱们一桌,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了。”
闹哥露出他特有的戏谑笑容,说道:
“巧什么巧,没有别人是因为哥们儿出钱把这儿包了。”
“包了?你真是土豪。”肖晚成说。
“那阿花呢?”丁宁偷偷瞥了吧台一眼,阿花此刻并不在那里,而是走进了后厨。丁宁低声说:“阿花不是最爱听客人聊天了嘛。”
没等闹哥答话,阿花从储物间走了出来,她脱下了印有标志的工作服,换上了一身漂亮的连衣裙和高跟鞋,挎着一只看上去很贵的包,甩了甩头发对他们说:
“姐出去逛街了,你们给姐看好店,别让小偷进来。饮料你们自己动手随便喝,我5点回来给你们包饺子。”
说完,她推门而出,坐上路边停着的豪华轿车,消失在车流中。
“阿花这是傍上大款了么?”肖晚成看着远去的豪车嘟囔起来,但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丁宁兴奋的叫声掩盖:
“今天有大馅饺子吃?怎么这么幸运,是包场就送吗?”
莫非笑了笑说:
“你想得美,那是我出卖学识换来的。”
“哎,以前朝思暮想的阿花饺子,现在也毫无吸引力了。”林可卿托着腮帮子没精打采的说。
丁宁也点头附和道:“我每天都睡不好觉,晚上只能一整夜都开着灯,一闭上眼睛就看到老肖阿非倒在地上,还有那个浑身冒鬼火的白起。”
莫非耸了耸眉。
闹哥做了个安慰大家的手势,说道:
“好了,现在没人打扰咱们了,就让我给大家解释一下吧。”
说着,闹哥打开背包,将锁灵印和那只墨镜拿了出来,放在桌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说道:
“同学们,从你们拔去锁灵印的那一刻起,你们无意间被卷入了一场轮回千年的比赛,这场比赛的名字叫做「未央」。你们将与古代英灵连接在一起,共同参与残酷的角斗。你们必须立刻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这场比赛无法随意退出,想要摆脱一切回到平常生活,唯一的办法就是赢。”
说到这儿闹哥顿了一下,想看看几个人的反应。桌边另外四个人此刻都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一个个呆若木鸡面面相觑。闹哥似乎早有预料,于是接着说:
“我知道我说的话听上去特别扯。相信我,我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恶作剧或者不好笑的笑话。但是你们已经亲眼见过英灵降临了,你们应该比我更容易接受这一切。”
“我们差点都死在西安,你却告诉我们那是一场比赛?”丁宁愣愣地说。
“这是什么比赛,为什么还要命?”肖晚成问道。
闹哥接着解释说:
“这场比赛从何开始,无人得知,但是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它大概永远不会结束。我们只知道早在文字刚刚出现的时候,这场比赛就已经存在。那些死去的英雄人物,灵魂会被囚禁在魂井当中,通过特殊的仪式降灵到特定的活人身上。你们还记得那些链接人和英灵的锁链吗?那些锁链其实是束缚英灵用的,活人被称作英灵的囚笼,是一种活的灵魂容器。被降灵的人将作为参赛选手加入到比赛中角逐胜负。”
“胜了如何?负了又如何?”莫非问道。
“如果能赢得最终的胜利,就能与英灵解除契约,回复常人的生活。如果失败……可能会失魂,就是变成植物人。”
丁宁吓得捂住了嘴,林可卿慢慢点着头,嘟囔道:“就像阿非和老肖在西安时那样。我还以为他们死了呢,原来是变了植物人……”
“变成植物人难道比死了好多少吗?”肖晚成气的大叫。
“我们不理他不行么?就当什么都发生过。你把这眼镜和破石头都拿走,咱们把饮料喝完,饺子吃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从此云淡风轻,海阔天空。”莫非说。
肖晚成若有所思的说:“只怕没那么容易。”
闹哥点点头,答道:
“老肖说的对。囚笼和英灵缔结契约是一个互相认可的过程,其中的缘分奇妙莫测,很难用现代知识分析明白。一旦缔结契约就没那么容易斩断锁链。如果不参与比赛,就会遭到「注销」。”
“什么是注销?”肖晚成问。
“就是身份消失。你的身份证号、户口、银行账户、手机等等,所有能够证明你身份的信息都会被清空,没有人能证明你是你。直到你回到比赛中,才能重新获得身份。”
“听上去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林可卿说。
“那可相当大不了。”肖晚成说:“没了合法身份,在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你就寸步难行了,比变成植物人还糟糕。怪不得有这种违法乱纪的比赛却没人知道,原来他们有这么厉害的手段。但是这未央不是古代流传下来的东西吗?妖魔鬼怪还能操控互联网数据库不成?”
莫非结果话茬说道:
“世上哪有什么鬼怪幽灵。鬼卒也好,英灵也罢,其实都是可以用科学眼光去认识的自然现象,只是人类的技术一直没有达到能够正确认识这些现象的程度,所以每个时代都有各自对这些现象的解读。人们说的封建迷信,指的是错误的理解方法和认知态度,而不是这些客观存在的事物本身。”
闹哥点点头表示认同,接着说:
“科学技术是不断进步的,人们认识世界的方法是不断进步的,怎么就不许古代的奇怪比赛也与时俱进了?何况,无论什么诡异莫名的事,到头来都是人在后面操控。妖魔鬼怪当然控制不了互联网数据库,但人可以。负责维持和运营「未央」的一群神秘人被称作「天判」,千百年来一直在暗中操控这场无始无终的游戏,他们的能量大的超乎想象。总之,想要夺回正常的生活,唯一的方法就是赢得未央。”
“一开学就是高三了,搞这个什么未央,我还怎么复习啊!”丁宁抱头痛哭起来。
林可卿连忙安慰她道:“不哭不哭,有什么好哭的,你本来也就是个二本的水平,复习不复习应该差别不大。”
丁宁一听,捶了林可卿好几拳,哭得更厉害了。
莫非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让林可卿给丁宁擦眼泪,然后继续问闹哥:
“你对这一切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你早就参与到了这场比赛当中了吧。”
闹哥点点头说:
“不错,我已经是选手了。不只是我,还有班长,灭霸,李好文和穆含霜。我们五个人是一支队伍。只要戴上阴阳镜,我们就能降灵,参与战斗。英灵也好,鬼卒也罢,都是灵体,人类必须通过阴阳镜才能看到。”
“但是在未央宫的时候,我们几个并没有戴这个破眼镜,也看到了那些鬼卒呀。”林可卿说。
“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大概是因为魂井周围环境特殊,空间里存在某种力场或者物质,能够替代阴阳镜,或者说阴阳镜原本就是用来替代那种特殊环境的。不是每一处未央的战场都会遇到这种特殊情况,所以你们都会得到自己的阴阳镜。以我的经验,阴阳镜会有快递员送到学校门口,过几天估计你们就会拿到手。”
“你们是怎么被卷入这种糟心事儿的?”肖晚成问:“班长他们几个都是学霸,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应该是除了学习什么都不关心才对呀。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三流小说里面写的那种从古代传承下来的名门望族的后代,肩负着拯救天下苍生的责任,所以才必须参加这场残酷的战斗,好拯救被这场巨大阴谋所吞噬的无辜者们。”
闹哥冲肖晚成竖起大拇指说:
“老肖,你跟阿非在一块儿呆的久了,果然也变得口若悬河,脑洞大开。但是很可惜让你失望了,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并不是什么传说中的特殊人物。我们之所以会……嗨,我们五个的事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清楚的,咱们以后有空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你们明白,你们已经身处于这场比赛当中了,逃避只会换来「注销」的下场,所以没有退路,只有一路向前,争取胜利,成为冠军!”
闹哥高高举起了手,一副慷慨激昂的表情,然而莫非几个人并没有接腔。
“我一定是没睡醒,这个梦太长了,太逼真了。等我醒过来,我一定要给真的莫非打个电话,好好给他讲讲。”肖晚成说。
“我就在这儿呢,你直接讲吧。”莫非说。
“不,你不是。”肖晚成摇了摇头说:“你只是我梦里幻想出来的形象而已。还有可卿和阿宁,不过是想象中的红粉骷髅而已。真的闹哥也绝对讲不出如此逻辑严密的故事来,他只会瞎扯淡。这只是梦,嗯,只是梦。”
说时迟,那时快,林可卿突然起身“啪”地抽了肖晚成一个大嘴巴,问道:
“老肖,疼不疼?”
肖晚成带着哭腔说:“疼,真TM疼。”
“哦,那肯定不是梦。”林可卿又坐了回去。
闹哥一脸不可思议的说:
“怪不得可卿你的英灵是木兰,这暴脾气……在下佩服。你们觉得匪夷所思,我倒也理解。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卷入看似封建迷信的事情里来,一时间难以接受也完全说得过去。但是你们必须放下质疑,面对挑战,因为白起已经破封出世,你们很快就会迎来第一场战斗。尽快做好准备吧,你们的对手肯定比你们更有经验。”
“对手?”莫非问:“什么对手?”
“当然是其他降灵的选手了。”闹哥说。
“难道除了咱们,还有很多人进入这场操蛋的比赛吗?”肖晚成问。
“当然,还有不少。少年们可能因为各种原因参与这场绝对隐秘、无人知晓的地下比赛。少说也有几十组人马跃跃欲试。他们可不像你们,有的是乐在其中的家伙。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这个阶段的战斗是不许伤害囚笼——也就是人类选手的。击败对手的主要手段是消灭他们的英灵。总之你们一收到阴阳镜就立刻告诉我,我们会立刻开始给你们做紧急训练。”
莫非几个人沉默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行吧。”肖晚成最终打破了沉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只要咱们几个同心协力,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杀神白起咱们都面对面斗过一回了,难道还有比他更吓人的?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阿花什么时候回来呀?”丁宁哭丧着脸问:“我一害怕就饿,一饿就胃疼,我想吃饺子。”
闹哥无奈的摇摇头,对莫非说:
“阿非,锁灵印与你结缘,张良的英灵选择了你,所以锁灵印应该由你来保管。”
闹哥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黑色垃圾袋来递给莫非。莫非把袋子抱在胸前,只觉得沉重无比。他抬头望向阳光闪烁的窗外,马路上行人甚少,校园里空无一人,让人不禁产生一种错觉:周围的一切都不是现实,而是某个非常逼真的电子游戏。现实里怎么会遇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听着桌边几个人又哭又闹的一通胡扯,他的思绪渐渐飘远,又回到了未央宫遗址中那片偏僻的林间空地。想起白起和张良的对话,想起能够看到灵体的高科技眼镜,他觉得一切没有这么简单,还有许多许多东西需要问闹哥,但是他又觉得闹哥也未必知道答案。他忽然有种沉重的负罪感,当张良捧着锁灵印让他选择时,他竟然没经过他们允许就擅自替他们做了决定,将他们拽入着诡异危险的比赛当中。
在此前的十几年岁月里,他一只觉得生活乏味平淡,缺少刺激。现如今真正的刺激来了,他才知道曾经平淡的生活是多么美好。那些嬉戏打闹的快乐,甚至拼命补作业的窘迫,此刻都变成了幸福。然而当时他没有其他选择,他虽然后怕,却并不后悔。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人事安天命。
想到这里,这么多天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无论即将发生什么,只要和最亲密的伙伴并肩而行,那就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
今天剩下来的任务,就是好好享用阿花姐的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