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孤独的风在我身边奏响,带着大地跟随着摇晃,晃得风虽不在寂凉,却晃得我心发了慌。
我拉了拉身边的二狗子长长的衣袖,直直盯着他。二狗子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借着一丝丝微弱的月光,视察着周围的环境,他好像看见了什么,直直的走向松软的路边更加松软的竹林里,撇下了两根长长的细小竹枝,撸下了细竹枝上更小的竹枝,使它们似乎变成了一种武器。
二狗子把一只武器交到了我的手里,我试着在空中挥舞了两下,我感觉到了这武器的强大,我一手拿着武器,而另一只手拉着二狗子没有武器的手,我高高的抬起左腿,重重的踏在了松软的竹叶覆盖的泥土路面上,在哪里留下了一个个骄傲的脚印。脚印并没有能持续多长,因为我觉得我的脚酸酸的,便缓缓放轻了脚步,只余下了四只小脚丫踏着腐叶前行的沙沙声。
这里似乎太安静了,我又紧了紧握着细竹的手,二狗子撇了一眼我,说:“林子啊,你说今天的那个什么什么演出好不好看啊”
二狗子一问,我就有点生气了,只是说:“翻跟头的吐火的都走了,你为什么还要拉着我不走?你看现在天都黑了好久了!”
二狗子止住了脚步噗呲笑了起来他一笑我就更加生气了,但他还不自觉,仍自顾自笑着。紧了紧手里的细竹,我感觉这竹又变成了武器,我一下子便把它攘到了二狗子的腰上,二狗子终于是停了笑,擦了擦眼角的笑泪,装出一种深沉的样子对我说:“林子啊,今天我们应该看的不是翻跟头吐火的,而是后面快要结束时跳着艳舞的女郎”我不知道跳舞有什么好看的,也不知道二狗子说的跳着艳舞的女郎是什么,开始跳舞时我就没有再去看舞台上一眼。
二狗子看我没有说话,就接着说:“林子啊,我知道你还小,这些你不懂,但是你说跳舞时人是不是越来越多了?”我想了一下,人好像是在跳舞开始时越来越多了,而且好像大多是一些各种各样的男人,我似乎还隐隐约约看见了在镇上小学教书的王老师,我就看着二狗子点了点头。二狗子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听不懂,但是我觉得二狗子说得很有道理似的,便原谅了二狗子。我重新拉起了二狗子的手,仰起头看着前方,左脚抬得高高的,重重一脚踏向了村子的方向。
(二)
早上我一睁开了眼睛,马上就从床上跳了下去,跌跌撞撞冲到了灶屋了,端起一碗凉了的稠粥,咕噜噜咽了下去。“鬼撵了啊,吃这么急,你急个屁你急!”我没有理会父亲的话,放下碗就向着和二狗子约定好的小树林冲去,“秋林子!乱跑什么!你也不怕被拍花子的柺去!”后面隐隐约约传来了父亲愤怒的声音。
远远的,我就看见了二狗子躺在稚嫩的杂草上,跑了过去的我也气喘吁吁的学着二狗子安逸潇洒的样子躺在似乎安逸潇洒的二狗子旁边。这草软软的,怪不得二狗子躺得这么舒服哎。
在我细细端详四处飘荡的云时,二狗子晃的一下坐了起来,吓得我一哆嗦,刚想说他一句,望过去见二狗子像是在摸索着什么,便止住了。
空气慢慢随着时间对中午的接近而提高了温度,二狗子略显肥胖的小手在荷包里笨拙的蠕动,时不时侧一侧饱满的身躯。终于二狗子从荷包里摸出了一大抓的青青绿绿的糖果先是拆了一个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又拆了一个塞进了我的嘴巴里。
糖一进了嘴里就好像是有一股凶猛的清风在嘴里肆虐,我问二狗子这是什么糖,二狗子说是什么薄荷糖,但我那时候却只知道薄荷是什么,就问二狗子是不是薄荷做的糖啊,二狗子不知道就只是说味道和薄荷差不多,应该是吧。
(三)
夏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季节,同样也是一个会频繁下雨季节。我在村头看见二狗子坐在路边。
二狗子旁边是一堆堆的箱子口袋,一个个都装地鼓鼓囊囊的。而二狗子他爸妈在向一辆车里把这些鼓鼓囊囊的东西填充进去,二狗子这时也看见了我,他从坐着的箱子上站了起来,他向我走了过来,我也向他走了过去。“二狗子我们去玩啊”二狗子说:“我要搬家了,玩不了了”我那时候还不能理解搬家是个什么意思但我看见二狗子似乎不太高兴,便也就没再叫二狗子去玩。
二狗子这时手又摸向了荷包,这次及其快速的摸出了一把薄荷糖,拆了一颗塞在了自己嘴里,然后把剩下的糖都拿给了我。
我往嘴里塞了两颗糖,又捂着装满了二狗子的糖果的荷包,蹦蹦跳跳的回了家。我并不知道从这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二狗子了。
父亲看见我嘟着嘴,荷包里还鼓鼓囊囊的,问我这是什么,我便把荷包里的糖全到在了桌子上,又调整了嘴里两颗糖果的位置,右手指着桌子上的糖,抬着头骄傲而又自信的看着我的父亲。
这时忽然外面毫无征兆的下起了细雨,伴着瑟瑟的雨声和口腔里一股凶猛的清风,我用稚嫩尖锐的声音回答了我的父亲,我说:“这是二狗子的薄荷!!”